門外一片晴朗明亮,晨光透過雲層照向大地,鳥兒在破庵堂外的樹上嘰嘰喳喳地歡叫著。
一陣清風襲來,影木下意識地看了眼緊挨著自己的歆慈,她此時正開心地啃著影木從附近的林子裏找到的果子,昨晚影木答應讓她留在身邊之後,她就一直處於一種亢奮的狀態,拉著影木整整談了大半夜的話,仿佛要將壓抑了五年裏的熱情一下子全都表達出來,直到實在堅持不住了,才趴在影木的懷裏睡著的。
影木很少這樣近距離地和一個人相處,這樣毫無防備地相互依靠,就連當初在藥王穀時,已沒有留下多少這樣的回憶。想起昨晚歆慈懇求的雙眸,心下一片柔軟,感覺像團點燃的火苗,能溫柔地輕撫她那顆孤寂的心,那是觸手可及的溫暖,她知道隻需要自己點下頭,那麼也許今後的日子就不會再是獨自一人,不會再孤單寂寞。
然而自己這樣做到底對還是錯?長久以來的獨自一人飄蕩流走已然改變了原來的自己,連自己都發覺心中已經蔓延開來的冷漠,早已忘記了該如何與別人相處了,自己若答應將她留在身邊,自己的冷漠是否會傷及到她?
歆慈已經離家這麼久,她的家人此時應該會很焦急吧,上次從他爹那樣緊張的樣子定是很愛她的,隻是她為了給自己報信觸犯了皇上,不知道皇上是否會遷怒於她,但她畢竟是四大家族的人,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皇上當會網開一麵吧?
影木無奈地搖搖頭,伸手輕撫著歆慈的長發,暗暗想著要去找到惡魔蓮的蓮子替歆慈除去身上的濁氣,至少這樣可以消除心中那絲對她家人的愧疚,因為她總感覺自己似乎變成了一個小賊,在他們家人不注意時將他們最寶貴的掌上明珠拿走了。
不管出於什麼,昨夜已經親口答應要將這個願意跟隨自己的小女孩帶在身邊,那麼自己就不能言而無信,我的羽翼或許並不豐滿,但是我已決定將你納入我並不豐腴的羽翼之下,從此以後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你輕易受到傷害!
身邊會從此多個人,說不出是種什麼樣的感覺,然影木感覺心間似乎有一棵小小的樹苗悄然冒出了新芽,令她感到莫名的踏實。想到這裏,腦海裏忽然浮現了藥王穀時與大家一起歡笑的畫麵,她不禁看向外麵漸漸亮堂的天空,心中一陣感慨,飛飛,幹娘,安娘你們可還安好?
火堆不遠處的另一邊,常河穀亦是安靜地坐在地上,拿著一個野果吃著,因失血的緣故,如今麵色很蒼白,傷口也很多,好在冷香膏的藥效奇佳,一些細小的傷口經過一夜後已經開始結痂了,腹部的傷口有些嚴重,他為了不觸及傷口,每一個動作都得小心緩慢的移動。
“常大哥,謝謝你救了歆慈!”
“嗯,謝謝常哥哥!”歆慈大大的眼睛彎成了兩條弧線,感激地笑著。
常河穀怔愣了片刻,忽然臉上一熱,好在臉本就不白不怎麼看得出有什麼變化,這是第一次有人對自己說謝謝,而且如此的真誠,一時間緊張得手足無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嘿嘿傻笑著道,“沒……沒事!”
因自己魁梧的身材很是嚇人,麵容亦是粗礦,一般人都會害怕地躲得遠遠的,而那些名門正派之人一聽自己是“索命無常”,都不屑與自己結交,即便自己好心行俠仗義,救下的人也不會感激自己,反而像遇見惡人一樣不是跪地求饒就是沒命地跑。多年來被人誤解,形單影隻,他多想也有那麼一群人,甚至隻是一個人,能假裝接納自己成為朋友也是好的,也正因為如此,才被仇莫仁那群人賣了還當他們是兄弟。
不過也是那次,是影木救下了自己,她原本已經離開,卻中途折返,趕在仇莫仁那賊人的屠刀下救下了自己。或者影木覺得那不過是舉手之勞,但那不僅救了他,也將他從邪念中解脫出來。當初,常河穀並不是不知道仇莫仁的為人,隻是確實是太過渴望能被他人接納,然正派之人對自己敬而遠之,常人又對自己像對惡人一樣退避三舍,這讓他漸漸限於對世人正麵一派的絕望抗拒情緒中,不僅一次地自嘲自己天生就是個當惡人的料,於是當仇莫仁花言巧語地接近他時,他欣然接受了仇莫仁的邀請一同前去圍捕影木。正是影木的不經意的援手不僅救了他性命,還讓他重新回到了正途。
也是自那天起,他天天都在尋找影木,為的就是一件事。
常河穀麵色忽然變得嚴肅,起身緩慢地朝著影木單膝跪地,低頭沉聲道,“影木姑娘,你乃常某的救命恩人,我是粗人一個,四海為家,無以為報。這世上我的親人早已不在,影姑娘救我於歹人手中,不僅救我性命還將常某從歧途中拉回來,實為吾之再生父母,心下感激,其他的話我這個粗人也說不來,希望姑娘能成全,讓我效勞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