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魏夫人(1 / 2)

京津渡,黃炎江上第一大渡口,為了南方各行省稅賦及時押解進京、保障揚黃平原大片土地的灌溉、增強各地商業貿易效率,帝國於兩百年前征集數百萬民壯、耗費數十億金幣開通了連接黃炎江與揚子河之間的揚黃大運河,使南北水運得以貫通。京津渡正處在揚黃大運河與黃炎江交彙處,緊扼華唐帝國南來北往的交通咽喉。平日裏渡口處舟來船往,帆影飄飄,古銅色皮膚的船家漢子或追逐滾滾波濤順江呼嘯而下,或扯起粗豪的嗓子吆喝著號子卯足勁逆流而上,不管東下的、西上的、南來的、北往的,兩船交錯之際,無不昂起頭顱,提高音量,相互間或呼兄喚弟,或喝斥怒罵,或冷嘲熱諷,南腔北調,熱鬧非凡。

此時的京津渡,顯得冷清蕭瑟,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著,往日奔騰怒嘯的黃炎江一時安靜了下來,被隆冬的堅冰捆縛在河床上,遠遠望去,一條晶瑩的玉帶從遙遠的天邊飄逸而來,蜿蜒盤旋在廣袤的揚黃平原上。船隻橫七豎八地擠在一處,厚實的冰塊牢牢地把它們凍在渡口內,哪能動彈得了半分。已是傍晚時分,船夫們都回家過年了,這樣的天氣著實也不可能有什麼生意。凜冽的寒風一陣緊似一陣,吹打著被凍住的船體,沒有係牢的船櫓吱吱呀呀地搖擺,撲撲撲地敲打著厚實的冰麵。

正在這時,從渡口南岸處,一溜人影騎馬坐車踏著冰麵向北岸行來。

打頭兩匹馬一看就非凡品,有詩為證: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這兩匹馬渾身上下一水兒青滕兒綠,個頭雖都不高,從蹄至項也就五尺左右,但那翠瑩瑩的馬眼裏卻仿佛流露出燃燒的火焰,如果不是背上主人的鉗製,幾欲追風而去。這正是盤古大陸名列第十的神駿——弦驚,據說此等馬一旦奔跑起來,能把出弦的箭遠遠拋在身後,“弦驚”也因此而得名。

兩匹“弦驚”背上之人卻無甚奇特之處,三十三四的樣子,太陽穴高高隆起,無疑是兩位功夫有成的高手,卻都是一身青衣小帽,一副豪門家仆狀,兩人麵容極為相似,不細看真還分不出彼此,看來此二人是雙胞兄弟。兄弟倆臉上俱都麵帶焦慮,眼望著前方顯得模模糊糊的燕都城,恨不得長上翅膀飛過去。也不知是哪家豪門有這等氣勢,連家仆的坐騎也能如此神駿……

“六叔,我們得趕快一點,夫人怕是忍不了多久了。”隨著後麵馬車裏一陣呻吟,車簾被掀開了一隻角,露出一張俏臉,看樣子年約十四五歲,稚氣尚未脫淨。“曉得了,荷兒妹子,冰上行走需得小心,過了江,我們便可加快速度了。”被叫做六叔的漢子應道。

一行車馬小心翼翼地走過冰麵,從渡口棧橋處上了岸,行駛速度眼見得快了起來,在積雪覆蓋的官道上朝燕都城疾駛而去。

馬車在不斷的顛簸中前行,車內的呻吟聲逾更急促,荷兒掀開車簾,正欲催促馬車前的兩兄弟加快行程,忽見北邊的天空斜斜地飛來一顆流星,流星散發出七彩的光芒,倏地一下劃入前麵不遠處的小樹林裏。

“夫人,好美麗的流星啊!七色的耶,荷兒長這麼大還沒看到過這麼漂亮的流星!”小姑娘哇哇哇地一通嚷嚷後,帶著一臉的滿足縮進馬車內。

馬車裏又是一番景象。車廂內空間不小,宛如一縮微的客廳。車內小幾上的樹麝香燈釋放出淡雅的香味,腳下是厚厚的阿拉駝絨地毯,阿拉駝絨地毯是盤古大陸西部庫車族的特產,用阿拉駝長而軟的駝絨縫製而成。由於阿拉駝數量稀少,因此能享用阿拉駝絨地毯的人皆都非富即貴,尋常地方豪紳根本就不敢奢望如此珍稀物品。四周車廂壁上包嵌的是天竺特產的曼陀絨,深橙色的絨麵使車廂內顯得很溫暖。車廂頂靠前的地方,赫然掛著一顆鴿蛋大的夜明珠,夜明珠閃耀著迷離的光線,映照著車內人兒的發絲,反射出眩目的翠光。

坐在由整張雪狐皮包裹的靠椅上的人兒卻不見表現出丁點舒適感。這應該是一個豪門貴婦。看上去雙十年華的樣子,烏黑發亮的秀發在頭上挽了一個髻,青玉簪的餘輝反襯著賽雪欺霜的玉頸。杏兒似的嬌顏上雪白嫩滑的肌膚宛若凝脂,幾欲吹彈可破。挺翹的瑤鼻上部緊皺,似在忍耐著莫大的痛苦。一件杭蘇出產的粉色天繭綢麵料的袍子懶懶地披在身上,玉蔥似的手指緊緊地抓住腹部突起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