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破爛不堪的出租房裏,一對年輕的夫婦神情黯然的站在爐火旁,兩眼低沉失落的一直盯著,躺在那一張木板上正在發著高燒的孩子。望著床上那一張單薄透風的棉被,望著自己的孩子在冥裂的寒風之中蜷縮著身子,不停顫抖的情景時,他們的心仿似刀割,卻又無能為力。
這時灶爐上的錫茶壺的壺口旁,正在不停的向著空中徐徐的冒著濃濃的白霧,此時冬尼安拿著一個陳舊殘口的白瓷碗來到了灶爐旁,倒滿水後,端著白瓷碗小心翼翼的來到了自己孩子的麵前,碗內出現的蒸氣由於在屋內冷氣的施壓之下,漸漸冰涼了起來。冬尼安用左手將自己的孩子扶起來後,輕輕將右手上的白瓷碗慢慢的挪到了小可兒的嘴邊,小可兒將他那張蒼白無力的嘴唇放置到碗邊後吮吸了起來,喝完水後的小可兒轉過頭望了母親一眼後,再一次躺在穿上睡了起來。可是他那弱小的身體在寒風中仍不停的顫抖抽搐著。
夫婦倆無奈的抬著頭彼此默默的注視著對方,一臉暗淡傷愁。此時屋外淩冽的寒風不停的嗚嗚作響,他來勢洶洶,怒不可遏將街邊的那一排排冰封的樹雕吹打得簌簌顫抖,啜泣聲,噴嚏聲在空中交織著滿天飛舞的雪花,隨風舞動。並一路吹打著窗外的玻璃門來回的抖動。一陣搖擺之後,沉浸在屋裏的死亡之氣總算被冬尼安的話語點燃了,烈火熊熊燃燒溫暖了屋內的緊張氣氛。
“孩子他爸,你看現在小可兒正在不停的發著高燒,而我們現在又沒有多餘的錢可以拿出來給小可兒治病,要不你先到親戚們那裏去暫時借幾百塊錢回來,先把小可兒的病治好之後,我們在從長計議。”冬尼安含著低啞的嗓音說道。
此時皮休兩眼迷茫,時而盯著牆壁上掛著的那一個陳舊且帶有灰塵的圓形塑料玻麵的鍾,轉眼又看著木床上咯咯發抖的孩子時,他那彷徨,惆悵的心不停的掙紮著,一陣沉思之後,按耐不住的皮休總算從沮喪自責的精神思想之中掙紮了出來,抬著他那沉重的頭顱,用一種深邃飄逸的目光對著冬尼安哀婉的回答道:“好吧!我明天就去城裏試試。”
佛曉時分,皮休穿著他那件又髒又破的舊棉襖,頂著寒風離別了自己的家人,雖然此時空中已無積雪,但是這一路走下去仍不時的聽見一陣陣,一波波狂風猛嘯的塞外之風,如排山倒海般向皮休的臉部凶猛的吹來,他們無情而殘忍的尋找著機會乘機一舉攻下遮擋在皮休臉前的手掌,嗚嗚的叫喊聲仿是空中的轟炸機肆無忌憚的對著皮休所在的領地進行狂轟亂炸一般。
此時皮休緊閉著雙眼,堅強的抬起他那雙可憐巴巴僵硬而不能動彈的腳掌時,他的心也仿佛在這冰天雪地的環境下凍得麻木起來。此刻他不停的將雙手放在嘴邊,乘機想讓嘴裏呼出的熱氣給予溫暖,不過假借著身體裏的那一絲溫暖還不足以與白皚皚的淩霜傲雪作鬥爭,可是在極端的惡劣環境下,皮休依舊挺著身子,硬著頭皮向著那一座座銀裝素裹的小山脈佝僂著身體朝著合陽縣走去。
當皮休來到合陽縣後,首先來到了自己三姑婆的家門前,隻見門前的兩根紅木台柱莊嚴肅穆,威風凜凜的矗立在門階的兩側,台柱上貼著一副由紅紙黑紙做成的對聯,隻不過對聯在時間賽跑的長河中褪去了他以前應有的朱紅,現在隻是增添了一些傷感的暗淡,這時皮休朝著大門輕輕的敲了幾下後,站在原地焦躁不安的在台階上不停的來回走動著,不知道該對自己的三姑婆說些什麼。
就在此時,大門突然之間在皮休的麵前打開了,隻見從門裏走出一個尖嘴猴腮的老婦人,這個老婦人衣冠整齊,容光煥發。頭上帶著八寶攢珠金釵,項上帶著瓔絡九彩夜明珠,手上佩戴一對孔雀藍象牙玉鐲,腰間束穿著豆綠圍環帶,當老婦人來到皮休麵前後,皮休頓時眼前一亮,他立刻就認出了這個身穿華麗服飾的老婦人。於是他在也遮藏不住自己內心的喜悅,很快迎上前去並對胖夫人說道:“三姑媽,你還認識我嗎?是我,皮休。皮二娃呀!”
這時老婦人用一雙深陷的眼睛將皮休的全身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依次輪翻不停的掃視著,然後轉過身交叉著雙手背對著皮休,一臉無視的說道:“你來到我有何貴幹。”
皮休看著三姑婆一臉盛氣淩人的眼神後,不覺哽咽了一口唾沫心虛起來,然後朝前走了幾步。
當皮休正好邁出自己第三步時,老婦人臉色立刻陰沉起來,轉過身憤怒的用食指指著皮休的胸膛大聲的說道:“不要給我走過來,瞧你那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瞧你那身髒兮兮的衣物,還在這裏打腫臉來充胖子,竟然還敢來冒充我的親戚,瞧瞧你這副德行,我有你這種親戚嗎?”
此時皮休傻愣愣的站在老夫人的麵前任由她指手畫腳,說三道四。在老婦人說累之後,仍不肯罷休,她不遺餘力重重的將皮休推下了自家的台階,隻聽台階下立刻傳來“噗嗤”一身巨響,皮休隱隱的感覺到自己的屁股墩隱忍麻痛。
就在皮休的神情還沒有平靜下來,又一陣如雷震耳般的激流聲隨風四起。“你還給我傻愣愣的站在我家的台階下做什麼,還不快給我滾,他媽的,誰要是有這種親戚真是家門不幸。”老婦人朝門口走去然後嘀咕著說道。
這時皮休站在原地還沒有緩過神來,隻見從門口突然之間竄出了一條狼狗,這條狼狗四肢發達,強健有力。他露出一副凶惡猙獰的表情後徑直朝著皮休的身子迅速的衝來,望著這條突如其來的狼狗,皮休嚇得臉色發青,頭冒虛汗,他驚慌失措的竟忘了借錢的大事,隻見其拔腿便向著覆蓋四野的冰街東麵跑去,可是那條狼狗瘋瘋癲癲蠻不講理,硬是跟在皮休的身後朝其撲閃撲閃的狂追而去,就在第二條街的拐角處,皮休總算成功的將那條灰色附體的狼狗摔在了身後。
十一月份的冬季總是充滿了各種的神秘,看那!那片白的透亮的天空,此時正在下著熙熙攘攘的、微不足道猶如冰糖大小的雪粒,這些毛茸茸、軟綿綿的是如此的可愛,他們是如此的弱不經風,經不起風雨雷電的摧殘。望著那些隨風舞動,紛紛揚揚的雪粒時,皮休那低落的神情、暗淡的臉色略顯一絲蒼桑。他的發頰上,此時已經布滿了點點星光的雪粒,此刻他神情低沉的一直沿著蜿蜒崎嶇的道路隨同眼前的雪粒一路向著那座豪華的居民樓走去。
此時在居民樓門前的草叢裏似乎轉眼之間,那一團團、一簇簇的綠蔓都被畫家們手中神奇的畫筆渲染得蒼白雄渾,冰之煞爽。另外小區裏的霓虹燈也在雪中露出了他那花白的髭須。這時皮休來到了三樓的六號房間,並按響了房門。
誰呀!一個舒緩祥和的聲音從門裏傳了出來。
“四姨媽是我,皮休。”
原來是皮休呀!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來給你開門。中年婦女急切的答完後,很長一段時間屋裏都沒有了動靜。
此時皮休站在屋外著急的等待著,他時而無助的碰靠在冰涼煞白的牆上,時而又背著雙手在走廊裏不停的來回穿梭,不停的詢問著自己,我在這裏等了將近半個多小時了,為什麼四姨媽還不出來給我開門,難道他沒有這個意思。不,不會的,從小四姨媽都是最疼我的,每次她一買食物準會第一時間塞到我的嘴裏,何況他又是我母親的朋友,我不相信他會不理我。我還是再等等吧!興許他在屋裏處理重要事情呢?這時皮休蹲了下來,將背貼著牆麵,雙眼潤濕的盯著頂麵不停的思愁。
一個小時後,門開了,皮休總算看到了一絲曙光,他慢慢的站起身來,激動的朝著屋裏一望頓時驚呆了,隻見自己的四姨媽頭發肮髒不堪,蓬鬆淩亂。她時而打著哈切和紮著她那睡眼惺忪並帶有血絲的眼睛,時而又用他那雙黑糊糊似煤炭的雙眼偶爾整理著他那件又髒又破,時而散發出辛酸、撲鼻的汗油味的棉襖,然後用他那口枯竭的嘴唇對皮休說道:“抱歉皮休,這麼晚才來給你開門,快進屋去坐。”
此時皮休站在屋外瞬間愣住了。心想,這是我的四姨媽嗎?怎麼幾年不見變化這麼大,他現在的處境怎麼比我還落破,簡直讓人難以相信。這時中年婦女用她的黑手有氣無力的在皮休的眼前晃動並說道:“皮休你沒事吧!”
“我沒事。”皮休立刻反過神來並驚愕的回答道。
“那就好,走進屋去坐會吧!”
當皮休走進屋後,頓時被一陣刺鼻難耐的惡心腐蝕的氣味熏得咳嗽起來,隻見地麵上到處都是一些腐蝕發黴的水果和一些腐蝕發黃的蔬菜,零亂的散落在這一片髒亂不堪的掉色的羊絨地毯上。皮休一邊用手在鼻邊煽動著,一邊在這快暗淡無光的客廳裏溜達,此時中年婦女用手按了一下牆上的開關後,客廳裏頓時比之前明亮了許多,不過片爍的燈光依舊時暗時滅,不停的在屋頂上搖晃著,望著家徒四壁的牆下一堆堆錯落有序的衣服隨處可見,這時皮休隨中年婦女來到了,這片灰塵四起的家具麵前,這些家具到處坑窪不平,無精打采的閑散在四周。
當兩人對麵相對後,中年婦女軟弱無力的詢問皮休道:“皮休,這次你來找我所謂何事。”
皮休悶悶不樂的一直盯著中年婦女,他很想將借錢救兒的事告訴她,可是轉念一想,他現在的處境也是自身難保,還有什麼能力來幫助我呢?一陣細想之後,皮休慢慢的垂下了眼簾,然後謊騙中年婦女道:“自己是順路過來拜訪於她。”
說完,皮休從破沙發上站了起來,正想跟中年婦女告別時。卻被中年婦女用一種委婉和善的語氣暫時留了下來,想讓他喝杯水在走,麵對四姨媽的一片好意,皮休沒有推辭而是靜悄悄的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的四姨媽一路蹣跚的向廚房走去。
看著四姨媽的背影在客廳消失之後,一道金光閃閃的鱗波在皮休的腦海裏一晃而過,此時皮休似乎想到了什麼,是什麼呢?皮休不停的回想和思考著從腦海裏一閃而過的靈光。對了,剛才在我坐下之時,好像屁股墩觸碰到了什麼硬物。皮休連忙蹲倒在地,並用手不停的觸碰著沙發的邊緣,此刻他隱約的感覺到,在沙發的正中好像略有一條裂縫,而且這條裂縫的邊緣還有新的裂痕外帶著一些新的木質。想到這裏,皮休連忙用手沿著裂縫的邊緣打開了二層的夾層,隻見夾格裏到處都是一些金銀首飾,即使這些配飾物在暗淡的燈光下,也顯得如此的耀眼。皮休在驚訝之餘,又突然聽見了自己四姨媽向自己走來的腳步聲,此時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於是他連忙悄無聲息的將沙發慢慢的放了下來,怡然自若的看著他眼前的那位衣冠不整的四姨媽端著開水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