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說:“確實很無趣,而且,我們也能聽懂,那滴水是多麼的愚蠢。”
蘇一詢卻搖頭,說:“至少,他曾嚐試過,與其說是愚蠢,我會說是‘無奈’。”
年輕人若有所思,些許後,他點頭道:“也許你說的是對的,是無奈,但是在我看來,它的無奈在於它從根本上,選擇錯了道路。”
蘇一詢皺眉說:“什麼意思?”
年輕人道:“請兄台先回答我,為什麼要逆流而上?”
蘇一詢認真的說:“就像是你的那樣,洪流髒了,世間是亂的,不公平的。”
年輕人撫掌而笑:“沒錯,而我的意思是,最好的方法,不是逆流而上。”
“那是什麼?”
不知不覺中,蘇一詢仿佛變成了一個學生,正在認真的求教。
年輕人平靜的說:“為什麼,不試試,改變這條洪流的方向呢?”
“方向?”
“流水本身是幹淨的,隻不過被驅使,經過肮髒的土地,自然就會變髒。”
“所以,你是說,改變了方向,讓流水通往幹淨的地方嗎?”
年輕人點頭,從桌上拿過酒壺,輕輕的抿了一口,說:“所以,水滴該嚐試的,不是逆流,而是順流,流到最前方,取代最前方的水滴們,改變這條洪流的方向,這就是我的意思。”
蘇一詢沉默不語,隻是看向年輕人的目光,多了幾分敬重。
年輕人拿起酒壺,問:“兄台可願意共飲?”
蘇一詢搖搖頭,說:“我不喝酒,但,今日聽宋公子你之闊論,受益良多,便不再打擾了。”
年輕人一笑說:“既然兄台有事,商不再多留,請去吧。”
蘇一詢轉身,正要離去。
年輕人卻又開口道:“且問一句,兄台將來修行有成,有什麼打算嗎?陰陽術師雖然是超脫於普通人的強大存在,但是,人始終是人。”
蘇一詢腳步一停,卻繼續離去。
年輕人笑了一下,自語道:沒有嗎?
······
······
待得蘇一詢走後,姓宋的年輕公子將畫舉起,隨手從袖中拿出火折子。
輕輕的點燃。
春風之中,火焰將畫卷吞噬,年輕人鬆開手掌畫卷落在了地上······
他笑了一下,看著那座已經被關上的花園小門,仿佛還能看見蘇一詢背影,說:“會為這幅畫而憤怒的人,一定是我的同道,因為,我們有一樣憤怒,你覺得對嗎?蘇師兄,在南煌院裏,我應該這麼叫吧。”
隨後,他看著那一地的灰燼,就仿佛一地的悲傷。
他哀傷的歎息:“如果,這個帝國的帝君也能夠看懂這幅畫,也能為畫裏的悲哀而悲傷,那該有多好。可惜,他隻會覺得憤怒,他覺得,這個帝國遠遠沒有那麼糟糕,隻是偶爾有些亂民而已。”
年輕人沒有說出‘帝君’對他的意義,沒有用其他的字眼來替代‘帝君’這兩個字。
就仿佛,帝君,隻是帝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