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涼棚與老者(1 / 2)

董日瑄認出那紫線正是蕭正明的身形,一聲長笑道:“蕭太史,賊反遭盜啊!哈!”

“老酒鬼,”忽聽得魏照元急且氣道:“你可知這兔崽子是誰?”說話間,他人已如鷂鷹般掠來。

“誰?”董日瑄奇道:“剛才未有注意他的路數。嘿,誰能有這麼好的輕功?”話未說完,身子忽地一震,道:“是他,莫非是那個畜生?”

魏照元悲憤地點了點頭,道:“我方才瞧清了他的麵目。麵相雖不對,但他的眼神,他的武功是決計不會錯的。方才那招滴旋勁雖是形式不像,但身法卻瞞不過老夫的眼睛。這廝定是怕別人追殺,易容出來的。”

董日瑄驀地一掌劈在一塊凸出的石尖上,狂怒道:“滴旋勁,嘿,滴旋勁——這畜生竟又出來害人,老子今次定廢了他不可。”雙足猛地一踏,身子彈射而出,留下紛紛抖擻的殘屑齏粉顫動不已,仿佛是被他的狂風怒作給駭慌了神。

魏照元看著漸去漸遠的董日瑄,輕搖了搖頭,歎聲道:“孽根非難尋,吾輩自奈何?”又歎息幾聲,掠身追著董日瑄的後影去了。

一支筆,一頁紙,一青衣老人,一枯蒿頂、朽木柱涼棚。

棚內是破蔽鬣遢,棚外是春色爛漫新奇、勃勃生機。棚內是飽經滄桑,久遭風雨,長歎世事的耄耋老者;棚外是初來乍到,方諳世事,才覺新奇的稚芻幼仔。棚內是孤傲清高、藐視天下的絕世高人;棚外一切平淡。

老者正賣力揮毫,隻字求精,撇捺蒼勁,點橫深湛,正是杲碑顏體。但見每一頁紙上都隻有一個“葉”字,卻是大小不一,寬長各異。

他每一筆都寫得非常慢,一個“葉”字,凡人即需眨眼功夫便可完成,可半炷香過,他僅完成了一個“口”字,待“口”字最後一筆寫完,他忽地閉上了雙眼,似陷入了沉思。

又是半炷香過,他忽又睜開了雙目,眼神冷颯尖銳,宛若利刃,緊盯著“刷刷”兩筆加成的“葉”字,仿佛對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已被它一把刺透了心髒,倏然,他的眼神忽又變得熾熱起來,仿佛是在渴求什麼。

便在此刻,忽聽棚外一聲低沉音打破了沉寂。“尊主,情況有變。”

棚的門已被風給掀去了一半,隻留下另一半孤零地忍受著棚內的瘋狂和棚外的恐懼,怕是早已忍受不了。

老者聞言驀地提筆一揮,一滴黑墨長了眼般“嗤”地一聲刺入門梁第十根枯蒿上,不多不少,正是第十根。

他忽又輕輕地將筆尖軟毛插入硯凹中,淡淡地道:“出了什麼事?”他的聲音竟是莫名地清潤圓滑,其柔膩婉轉處即便蘇歆怕也難及。

來人聞言渾身似也一顫,但仍自低沉著頭道:“屠當家獨探分水閣,擄走蘇歆,卻被葉孤鴻追擊,方至鄴城,便自丟下人獨逃而去。而後兩人一追一逃到得穎水南岸的天鬥岩。一場惡鬥,屠當家武功不濟,被其斬首。而姚公子——”

老者驀地打斷他,道:“你當真用心去查了?”

來人似是不明,仰起頭看了老者一眼,道:“嗯。請尊主明鑒,小人這幾天從燕山到蒼翠峰至鄴城穎水,絲毫沒有懈怠,小人——”忽覺喉頭一空,似被何物給挖了去,餘下的話再竄不上來,堪堪又落回肚中,伴隨著他的人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