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急,”燕北忽地歎了口氣,道:“空兒,難道你還看不透嗎?為師給你取名亦空,就是要你凡事輕鬆處之,心空則寧。名也好,利也罷,平心視之,又何嚐不是空無;成也好,敗也罷,等閑視之,又何嚐不是虛渺。群力則身疲,身疲則心亂,宗觀既要勞心擾我,就讓他勞去吧。一切自有公道,一切自憑天意。”
楊亦空頷首道:“師傅教訓的是,徒兒確是虛名熏心,未能深會空之髓意。”
燕北目光漸又轉柔,慈愛地看著身前的愛徒,似慰實教道:“世間道理需漸行會晤,漸受教誨,逐加習演,非一朝一日之功。汝不必太過自譴,先身受而後心領,日行月累,便自行體驗得了。”
“徒兒也深知愛慕虛名、徒揚自顯是所不對,隻是,隻是徒兒卻然——控製不住。徒兒——”楊亦空激動地道:“徒兒好想泄欲一番。便是高手劍客、世所恭維,徒兒也好想,好想試練一番。全然,全然壓製不住這番邪念。”他愈說愈激動,頸上肌肉竟似也赤紅了般。
燕北再歎一聲,道:“年青氣盛,血氣方剛,卻有一種讓人刮目相待、推崇備至、傲立獨世之心裏。這,唉,為師年輕時又何嚐不是,”說著,雙目茫然地盯向遠方,直過了片刻,方才道:“那時為師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輕狂少年,仗著幾招劍法,卻異想天開,要挑戰世間所有的知名劍客。”
“師傅那時一定很威風啦,”楊亦空從未曾聽他談起過自己的往事,不由得興致盎然地問道:“閃劍神燕,便是師傅當年闖下的名號吧?師傅竟挑戰了世間所有知名劍客,那一定到過很多地方吧?”說話間,神情不由自主流露出幾分驚羨。
“唉,”燕北失落地道:“往事已矣,無知小兒,哪配的得上什麼‘閃劍神燕’?現如今想來,當時為師可真是天真地有些傻。”卻似不願再提,語聲就此頓住。
楊亦空卻是好奇心起,央求道:“師傅說說嘛,當時的您定然是風姿卓越,豪氣幹雲。您老就給徒兒講講當年的英雄事跡嘛?”
“狗屁英雄事跡,”也隻有麵對這個寶貝徒兒,燕北的心性才得以完全放開,但隻因往事太過慘烈悲壯、難堪入目,他兀自搖了搖頭,道:“往事已矣。唉,為師想想就已心寒,怎容啟齒?”
“既然師父不想說,那邊算了。”楊亦空失落地道:“那徒兒就隻有燭下抱劍,日間作息了。”
“幹什麼?”燕北奇問道。
“瘋狂唄。”楊亦空一本正經地道:“師傅,您也知道,徒兒一旦有心結未解,就夜不能寐、日不能練,還不瘋狂,又待如何?”
“臭小子,哼,敢威脅老夫,”燕北佯怒道:“竟拿不習劍來脅迫老夫給你講昔日舊事。哼!”
“這個,”楊亦空依舊一本正經地道:“徒兒沒說。”
“嘿,”燕北冷哼道:“這恐怕不是你小子的初衷吧?是不是蕭小怪的意思啊?”
“嘿嘿,”楊亦空終於擺不住正經架子,搔首道:“師傅確是老江湖。曉臣與徒兒十幾年的交情,這個忙,嗨,師傅就答應了吧?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