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河。
風雨雷電,江河滔滔。
梁小敏起始麵露些許疑惑,繼而似乎恍然明了,猛地要站起身子,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按在肩頭。
梁小敏咬破了下唇,看著眼前這華發叢生的老人,小聲叫了句:
“爹?”
老人目露悲憐:“傻丫頭。你是想撕破心脈,催發九華玄珠救那孩子嗎?”
“他是你外孫。”
“丫頭,你嫁人了?”老頭愕然,隨即釋然,苦笑道:“我外孫都這麼大了……”
平日一向溫婉賢淑的梁小敏終於放聲大哭:“為什麼?你一走就是二十年!”
老者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負手輕聲道:“你娘她……”
梁小敏狠聲道:“死了!”
邋遢老漢沉默不語,解下大酒囊仰頭灌了一大口,一屁股坐在地上。
沉默了許久,老漢苦笑道:“我梁初九一輩子,真是沒做過一件人事。小敏,你若怪爹就怪吧。但從今天起,爹不會再扔下你。”
梁初九指了指梁小敏胸口的那團白暈:“當年去崆峒取了這靈力枯竭的玄珠留給你,好歹是一件療傷聖器,卻沒想到你竟強行將自己的靈力灌注進去。此物與我天龍劍派有莫大淵源,我加了天龍印訣在其內,根本不會吸收你的靈力,你這樣做是白白浪費。”
“可我不能看著歸兒死!”梁小敏頭發散亂,幾乎發狂道。
梁初九瞥了一眼那被巨型蜈蚣觸須卷著的袁歸,不緊不慢道:“說不準是場造化。”
待老人站起身時,梁夫人血紅雙目已然清明,麵色好看許多。
梁初九看著那悍然無畏衝入紫龍江的張蒙元,點頭道:“沒想到這片凡塵裏亦有如此無畏的修行人……不過你肉體凡胎,武道再高,豈會傷得到這百年凶妖?罷了,就當是了結你崆峒一段人情吧。”
一身布衣上還嵌著幾個補丁的老漢彎下腰,對梁小敏低聲耳語了一句什麼,然後身形一晃,以一種古怪的姿勢消失在了原地。
露出半截身子的巨妖無數巨大蟲足搖擺著,除了頭部那兩條奇長無比的觸須外,更有密密麻麻無數可怕的鼇足,搖擺之間攪起千層浪花。數個鋒利的前螯讓人望而生寒。
卻見那張蒙元腳踏怒水狂波,飛身衝向那猙獰可怖的森長觸須,劍法一如這狂風驟雨,乒乒乓乓地劈在那兩條猩紅觸須之上。觸須卻如鋼鞭般絲毫未傷。
蜈蚣頭上觸須如兩條大鞭勢大力沉,攜有無窮怪力。道士在武林中已是佼楚,可在此凶物麵前卻顯得有些招架不住。
果不其然,兩條“鞭子”抽過去,張蒙元體內氣機一鬆動,立馬被抽得內息潰散。
也就在此時,那鶴發童顏的老者再次出現,已然淩空於蜈蚣河妖之上。
梁初九霜姿豐采,輕輕揮手一佛,一股柔風相應而生,將那一口內勁即將耗盡的張蒙元托起,送向岸邊。
正是快要脫力的張蒙元發現身體居然無緣無故就飛了起來,一下就回到了岸上,驚異不已。
淩空而立的老者目光如劍,似乎穿透了這怒水狂妖堅厚的骨甲,看到了它體內包藏的秘密,輕咦了一聲:“蛟?”隨後莫名一笑。
眾人隻見天上那白發破衣的糟老頭單手掐訣,憑空出現一點毫光紫芒。
河妖觸須眼看就要將那崆峒道士砸入河底,卻抽了個空,怒而怪嘯一聲,卷著袁歸的那條觸須激烈箍來,就要將那竹籠一口吞沒!
此刻連波浪風雨之聲也似寧靜了。隻聽到布衣老人輕聲道出一語:
“紫氣馭雷訣。”
宛如天人的老者伸出手指,隔空一點,那道紫芒便瞬息即長,化作一團明耀紫焰。
滔滔紫焰呼嘯飛去,一下便將攪弄波濤的巨蜈點燃!
這紫焰遇水不滅,熊熊烈烈,卻奇跡般地燒不到袁歸。
岸上之人哪裏見過這等神通,各個跪地膜拜開來:“神仙,神仙啊!”
蜈妖被燒得吱吱狂叫,躲在祭壇後隔岸觀火的孫屯長和老於頭父子嚇的麵無人色。
若是真能除了妖怪,對古河鎮也是大喜事一件,可是孫屯長都瞧見了方才那老神仙和籠子裏的女子還說話來著,二人一定是認得,萬一這神仙一會兒找自己算賬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