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城南門,一身墨色布襖的袁歸牽著瘦馬來到宏高的城牆下。
這一日天似乎冷了許多,嗬出的氣幾乎是白霧狀的。
袁歸一邊走著,一邊使勁回憶著鄆州城裏的所見所聞,葉青,雲無傷,雲峰,還有自己殺死蘇剛後倒下時所瞥見的那個胖子的身影。
他抬頭望著城牆上的城樓,想起在鄆州時的一幕幕殺戮場麵,那時候的自己就如一個嗜血的惡鬼。
眼看就要出城,袁歸心中卻生出一陣涼意,不由停下了腳步,望著城樓頂端發呆。
忽有一陣清香撲鼻,不等袁歸回過神來,肩頭已與一人擦碰而過。
袁歸驀然回首,身後那人也正巧回頭望來。
四目相接,那位青衣女子隻是嫣然一笑,便與身旁的男子一起走遠。
這回眸一笑真是任誰都會忍不住回味一下。
那背負寶劍的二人即便隻是瞥一眼背影也覺得氣質出塵,令人不由得多加注目。隻是青衫女子所負長劍卻是用厚厚的布匹纏裹著。
袁歸聳了聳肩,深吸口氣繼續走路。見識過雲無傷那般心機狠辣之輩後,他對官場中人沒有什麼好印象,故而並不打算去找那葉青所說的劉大人。
可是沒走兩步,就見一幹城門衛兵朝自己小跑過來。袁歸暗叫一聲不妙,被迫停下腳步。
果然,二十多披甲衛兵將他圍了起來。
為首那輕甲帶刀的城門校尉上下打量了幾眼袁歸,又盯著手中畫像瞅了瞅,神色大變,警惕道:“你就是血魃?”
見袁歸神色古怪地看著他,城門校尉冷聲道:“不想惹麻煩的話,跟我們走一趟官衙吧。”
“這位將軍,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袁歸不再理睬,牽馬就走。
若此人再阻攔,他也不介意跟官兵動手,反正在鄆州時也殺過幾個。
一隊甲士紛紛拔刀。
袁歸皺起眉頭,右手抬起作抽刀之勢。隻要有一人先動手,他便絕不會束手就擒。
城門校尉臉色冰寒,正要下令拿下眼前這不知好歹的家夥,隻聽見街旁有一個聲音道:“停轎。”
眾官兵見到下轎之人,紛紛收刀,齊齊垂首退後。
“長史大人。”城門校尉抱拳行一軍禮。
袁歸側臉看去,來者一身絳色儒衫,下轎後踱步而來。
待走的近了,才見到他兩鬢已微白,眼角也有一撮魚尾紋。雖說是到了不惑之年,卻依舊不失翩翩風度。
袁歸左右四顧,發現這人正是衝自己走來,心中疑惑。
他這段時間也慢慢接受了自己有些失憶的事實,對方既然叫他袁賢侄,或許是曾經的故人也未可知。
不等他開口,那鼻下蓄著八字胡須中年男子先笑言道:“居然能在這裏碰到袁賢侄,真是巧了。”
袁歸掃了一眼周圍無緣無故退開的眾官兵,問道:“你是?”
不過問完後便覺得這問題問得有些白癡,袁歸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中年男子並不在意這後生的失禮,他也並未逾矩,隻是站在距離袁歸兩步處,分寸把握得恰到好處。
那人爽朗一笑道:“袁賢侄或許忘記了我,我卻對你印象深刻。劉某曾在鄆州為官,赴任這州城也有數年了,賢侄那時候還小,記不清也是正常。”
中年男子正色道:“我叫劉卞,與你爹曾有過一段君子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