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之上，木塹平靜地麵對胸口前的匕首，渾不在意的笑道：“本想著抓住七公主這條大魚，現在即使退一步，阻了你們的行程也是一樣。”
“我收回前麵說過的話，你還是沒長大。”葉靜緩緩道，“兵者，死生之道，不可不察。”
木塹一愣，淡定的臉色微微起了波瀾：“你是什麼意思？”
葉淨歎了口氣：“大道至然是為大軍所用。秦至唐卻不隻有這麼一條。你在我軍中有奸細，又怎麼不會不知這些年我們也在你們之中安排了人呢？。”
木塹沉默，葉淨又道：“你身後是什麼人在支持著，這些我都不需要在意。隻要在期限內抵臨南唐，便是我勝了。現在另一支隊伍早就帶著七公主進了山中。”
木塹望著下方大軍，麵色越來越冷：“看來，你我兄弟今天隻有一個能活下去。”
葉淨歎了口氣：“你讓我來山上，就是想讓我活下去。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怎麼可能會下手？”
木塹冷笑：“隻是，今日卻由不得你我。”
木塹的手下漸漸發覺了兩人的古怪，有聰慧些的已經躡步繞了上去。
葉淨突然從懷中抽出另一隻煙火，又一枚紅色火花在天空中綻放。
“現在他們就退出去了。我們就在這喝酒，可以一直喝個五天五夜。”
麵對葉淨的笑容，木塹咬牙切齒。而這時，木塹的手下對著葉淨上起了弓弦。
突然間，遠方傳來一記戰鼓沉重的嗚鳴——是進攻的信號。
一對人馬由葉淨所熟悉的一名小尉帶領著衝向高地。
木越的人馬上回過神來，吹起牛角號，山道兩旁立時竄出無數的人馬來。
木塹冷笑道：“這便是你所說的退兵？”
木塹知道，當兩方人暫時握手言和之時，秦軍斥候必然已經探知了虛實，此時大概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
而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形勢已經無法像葉淨之前所言那般輕鬆了，已然形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麵。
因為已經有人開始死了。
“我很不甘心。”木塹平靜道，“最後竟然要死你的手上。”
山上山下的人已經混在一起撕殺起來。
越人凶悍，秦人驍勇。
初春的時節，這片天空卻下花雨。
花是紅色的，血如花。
“葉淨，放開首領。”木塹的一名得力幹將，名叫木宵。此時他凶光畢露，一支強弓對準著葉淨的眉心處。
隻是他明白，到了葉淨這種百戰之兵的程度，渾身上下對著周圍有著敏銳的感應。他的箭沒有把握比對方的手更快。
葉淨望著山下，恢複之前的平靜，叼起一根牙簽對木塹說：“我們約定過，雖不能同生，卻可同死。我不信老天，所以，今天老天大概就跟我開了這麼個玩笑。”
“這並不好笑。”木塹臉色鐵青，“你們贏不了的，即使我死了也一樣。”
“有時候戰鬥的勝負並不是那麼重要。”葉淨露出一絲苦澀，“戰報不管人死多少，隻需要四個字，便能讓上麵那位開懷了。”
木塹皺起了眉頭，他不解葉淨此時的表情與言語。
“敵酋授首。”
木塹一愣，旋而大怒：“兩軍相爭，無數人的死去，就是為了創造一個讓你殺我的機會？”
“不……”葉淨歎了口氣，“你隻說對了一半。”
山下，徐青文望著崖上歎了口氣：“此子將來可為棟梁，唉，可惜了。”
“他已經成了英雄。”袁堅誠的眼神中，沒有了平日的唯諾，閃動著冷靜的智慧，“天下永遠不缺少年天才。”
徐青文麵露不忍：“木塹雖然狡智，卻重情意。葉淨也是。隻是情宜有厚重。若是木塹不死，這萬軍撕殺便不會停止。一邊是一個換血的兄弟，一邊是無數出生入死的夥伴……”
袁堅哈哈笑道：“師爺好計謀啊！”
“此計太過毒辣，七公主被越人伏擊，不管凶手是誰，必須有一個越人首領要死。隻是……”徐師爺苦笑：“葉淨若不死，後患無窮。”
“他救了公主，又有心朝上爬。殺死木越這樣的敵酋，前途必然無量。”太守歎了口氣，“所以……”
“……兩邊都讓我死，我必死無疑。”
葉淨沙啞地聲音回蕩在木塹的耳邊。
木塹於可怕的沉默間突然狂笑：“死便死，且把這命還你就是了。隻是，我不甘心。七公主必須死，誰殺死了她，誰就能在我死後得族長之位！”
部下尚未反應過來，木宵用刀在圖騰似的花臉上劃出長長的口子。
“若是族長死了，你的妹妹必然也活不了，我會追殺至天涯海角！”
木塹悲涼地大笑：“你應該一開始就殺死我，而且不該讓我知道得那麼多。”
葉淨看周圍的人，突然想起徐青文那晚上望著小夕意味深長的那句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