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香香大婚的日子。
農曆十一月十二日,也就是香香結婚前兩天,鄭福華的大弟和二弟,由媒人帶領著,給香香家挑來了六十斤豬肉、六十斤魚、四斤香菇、四斤木耳、四斤肉皮和四斤海參,以辦酒席。村裏人無不嘖嘖稱羨,羨慕香香嫁了個好人家。
十一月十四日果然是個好日子,陽光燦爛,暖意融融。將軍村裏,一派喜氣洋洋,人們早早地來到香香家裏,幫忙的幫忙,看熱鬧的看熱鬧,到處擠滿了人。
十一點左右,迎親的隊伍由村口逶迤而來,嗩呐聲、喇叭聲傳達著衝天的喜慶。
香香家也已做好了接親的準備:喜炮掛好了,大門攔好了——專等著喜炮過後收紅包呢!
不一會兒,報喜的聲音傳過來:“迎親隊伍到啦——”
喜炮立即燃放起來。幾個小孩兒不顧鞭炮的煙火味兒,鑽進硝煙裏麵搶拾未燃的小鞭炮;十數個大小男人笑著站在大門口,攔著不讓男方迎親隊伍進。這是當地風俗,目的就是把氣氛搞得更熱鬧些。
迎親隊是由男方舅舅帶隊的,口才好,也睿智。女方代表說什麼,他總順著有問必答,且對答如流,搞得女方代表節節敗退,不一會,就“繳械投降”,讓男方花了不多的大門禮就進了大門。
男方來了四桌迎親隊員,這也是事先由媒人和男女雙方大人商定好的:陪嫁多,來的迎親人員自然多。
將軍村全村出動,每家來兩人吃喜酒,加上男方的四桌,總共辦了二十桌。
一時間,觥斛交錯,熱鬧異常。
在這樣的時刻,新娘是沒有多少閑暇坐下來好好吃飯的,她要忙著招呼客人、敬酒……之後就要梳洗打扮了。
打扮後的香香果然光彩照人,曼妙無比。想到從此就要離開奶奶,離開哥嫂,再不能和從前一樣,時刻陪伴在奶奶身邊,香香情難自已,撲在奶奶身上,放聲大哭起來。奶奶摟住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孫女,也情不自禁地哭了——苦命的孫女,從小沒爹沒媽,但願嫁得好人家,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奶奶諄諄教誨香香,在婆家要多做事少說話,學做好媳婦、好妻子,讓公婆疼愛、丈夫喜歡……
吉時已到!該上花轎啦!
在福壽雙全的本家長輩攙扶下,香香跨上花轎,端坐在嶄新豪華的八台花轎中。在人們的驚喜聲、羨慕聲和祝福聲中,八抬大花轎起轎了!鞭炮響起來了,鑼鼓敲起來了。香香含著淚花,和親人們告別,向鄉親們致謝。人們聲聲道別:珍重珍重!
花轎到達舟陽街剛好下午五點,迎親的喜炮經久不息。來道賀的人可不少,大人、小孩無不歡天喜地的。在人們的簇擁下,香香被喜娘攙下花轎。蓋著頭巾的香香充滿好奇,多想自揭蓋頭,可是不敢!香香就像一個木偶,被喜娘牽著做這做那,喝了新郎長輩端來的紅糖水,又被用剝了殼的雞蛋擦臉,然後被牽著和新郎站在一起——香香的心突然怦怦直跳。
行了三磕九拜之禮後,香香和新郎鄭福華被送進了洞房,喜娘退出了房間。香香的心都要蹦出來了——她好害怕!
鄭福華小心翼翼地用秤杆挑開香香的紅蓋頭,哇!簡直美若天仙!鄭福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香香,香香比他心目中留存的印象還要好,真是欣喜若狂。香香偷偷地看一眼自己的夫君,立馬羞紅了臉。鄭福華也不管外麵賓朋滿座,大膽親了香香一口。
酒席之後,一些年輕的後生湧進新房,鬧起了洞房。花樣頗多,葷的、素的一起來:咬喜糖、走獨木橋、推板車……一直鬧到後半夜。
大婚三日,鄭家熱鬧非常。鄭家的親戚朋友們想出許多花樣與新娘逗趣,這就是所謂的“新婚三日無大小”。
新婚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小孩子來敲門了:叫新娘子起床梳洗——洗臉水都打來了。福華打開房門,隻見姐姐的女兒也就是六歲的小外甥女嘟嘟,由她母親領著,端來半臉盆溫水說是給舅媽洗臉:“大舅媽,水是熟的,洗了臉有好處的。”
香香笑著正要接過,大姑子綠娣笑著說:“弟妹,今天這洗臉水好珍貴的哦,要拿東西換的。”
香香知道這是風俗,於是笑著問嘟嘟:“嘟嘟,你說要什麼啊?”
嘟嘟早就受過母親的點撥,聽舅媽這麼問,就大聲說:“我要十條蘇繡彩帕。”
香香嚇了一跳:這小姑娘心夠大的。
一旁的福華笑了笑,對嘟嘟說:“十條太多了,兩條好不好?”
嘟嘟正要答應,綠娣半嗔半怪地說:“福華,就開始幫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