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聽完老夏的話,欽豐收拾收拾就到長春中學找李老師了,可惜李老師到外地聽課去了。欽豐煎熬了兩天,第三天去的時候,終於見到了李老師。
李老師說帶欽豐一起去,欽豐笑說不必,告訴地址即可。欽豐坐上了開往農安的車。農安曾是遼金時期我國北方的政治軍事重鎮,史稱“黃龍府”。
北國的冬天,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極富詩情畫意。鬆遼平原一望無際,大雪白茫茫一片,天上不斷有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打著旋兒降臨人間。幾隻勇敢的小動物在雪地上嬉戲,更有那可愛的三兩隻小鳥,在掛滿絨絨雪花的樹枝上唱歌。沒想到,北國的雪也可以下得如此雅致,如此讓人浮想聯翩,如此具有生命力。北國的雪,和你就像同城戀人,隨時可以期遇,與南國的雪大為不同。南國的雪就像異地戀人,說好今天見麵,卻因為有事又要等明天,沒個準信。
可這一切的美好,再也吸引不了欽豐的注意力,他一直在想的是:她還是當年的那個她嗎?還是自己心裏一直藏著的那個恍若仙女一般的女子嗎?曆經這麼多的生活磨難,她依舊還是那般的美麗動人嗎?還能那樣侃侃而談嗎?往事如昨!可是轉眼間,十幾年的光陰就這樣滑過去了。
沒過多久,車到站了。欽豐忐忑不安地下了車。葉雨煙的家就在車站旁邊。
欽豐走了沒幾步,就看到一個默默的身影正轉身準備進屋。這就是午夜夢回、令自己百轉千回的人兒嗎?
欽豐裹足不前,是不知如何相認?為什麼不敢走上前去?是缺少勇氣嗎?欽豐回答不了自己。
那個身影突然回轉過來。欽豐來不及躲閃,終於麵對麵了。
嗬,這就是夢裏無數遍想的她嗎?這就是歌裏無數遍唱的她嗎?她少了少女的清純,但風姿綽約、更加迷人。可是為何又如此憔悴、如此落寞?那眉眼之間,卻分明就是她啊,葉雨煙!欽豐跨前一步,抓住了雨煙的手。
“你是誰?”雨煙嚇了一跳,甩開欽豐。
“哦,黃欽豐!”雨煙也認出了欽豐,大喜過望。
欽豐一把摟住了雨煙,握住她那瘦瘦小小的手。良久,雨煙抬起頭來,兩個人四目相對。“還好嗎?”欽豐輕輕地問。
雨煙的笑意凝住了,有一絲淚痕滑過。
“到我家坐吧,坐下再說。”雨煙領著欽豐來到一棟老舊的民房,“這就是我現在安身立命的地方,就我和兩個孩子,父母早年間去世了。”雨煙的聲音仍如黃鶯般動聽,她低低地說著,那聲音仿佛來自遠古,又好像是在訴說別人家的故事。
雨煙的兩個孩子見有客人來,走過來向欽豐問好。欽豐邊誇雨煙教育得法,邊從包裏拿出糖果給兩個孩子吃。小弟弟正想接過,被一旁站著的小姐姐推開了:“弟弟,不能吃別人的東西。”
雨煙看了,疼愛地摸摸兩個孩子的頭,說:“拿著吧,是媽媽的朋友,沒事的。”
兩個孩子接過糖,追打著跑到一邊吃去了。
欽豐看著兩個可愛的孩子,視線久久不願收回。雨煙示意欽豐坐下來。欽豐坐在雨煙旁邊,翻開記憶,聊著彼此的過往……一切的一切,在記憶裏那麼清晰,仿佛就在昨天,仿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欽豐說了很多,說當時太年輕,什麼都不懂,稀裏糊塗的,還寫了一個錯的地址給雨煙,真是太不應該。
雨煙說,難怪找遍十裏洋場,都找不到這樣一個人。雨煙的話裏,有嗔怪,但更多的卻是重逢帶給她的喜悅:當初他是騙了自己,可如今巴巴地來找她,豈不說明他心中有愧?她是一個寬容的女人。她說,欽豐雖然少了當初的書生意氣,但看起來更成熟了,能讓人感覺到溫情、豁達。
雨煙幽幽地說:“曾經想努力忘了你,可是沒有辦法,你總是按時出現在我夢裏,而且總是同一個夢,夢中,我們麵對麵坐著,聊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