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回到黃家客廳,隻見客廳裏熱鬧非凡,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傭人們正忙著將冷盤一盤一盤地端出——將吃晚飯了。
香香看客廳裏沒有福華,棋牌室裏也沒有,正在納悶,二外婆走過來說:“是找福華吧?他中午酒喝多了,和你哥兩人,還在我房裏睡覺呢。”
二外婆拉住香香的手,心疼地撫摸:“看你,一雙手都長凍瘡了——塗了藥沒有?”
香香低著頭說:“奶奶把凍蘿卜挖了一個洞,裝上香油,蒸給我搽了。”香香說著,抬頭看了看二外婆,不好意思地說,“現在手癢癢的。”
“嗯。”二外婆心疼地說,“等下吃過晚飯,帶一支凍瘡膏回去——這是我們自己藥店進的貨。上次給了一支吳媽用,效果可好了。”
二外婆說;“做新娘一生隻有一次,在外婆家、奶奶家玩過了正月再回去。”
“不行的,外婆。婆婆吩咐我們正月初四就回去——家裏初二就開張賣豆腐,隻是說今年我們要拜大年,才允許遲兩天回去。”
“她家裏賣豆腐就賣她的豆腐,要你回去幹嗎?”二外婆突然恍然大悟,“難不成你婆婆要你回去賣豆腐?”
“不是。”
“不是?”二外婆疑惑地說,“難怪我上次去看你奶奶的時候,她說到你時麵有淒色,不停地說事情辦得太倉促了,沒有查查這家的底細。我要細問,她又不肯說,肯定是怕我難過咯。”
香香想把手放進口袋裏。二外婆看看那比胡蘿卜還紅的手,說:“他們是不是對你很不好?是不是叫你洗衣做飯?”
香香低頭不語,她也不想二外婆難過。
“福華不知道心疼你嗎?他不知道保護你呀!”
“不是的,外婆。福華說過的,婆婆不聽他的,還把他罵了一頓。”
二外婆還想說什麼,傭人過來叫吃飯了。
晚餐同樣豐盛。意外的是,黃家大姑爺彭誌遠正趕上飯點。
黃老爺十分開心。翁婿兩個和新郎、新娘坐一桌,有說不完的話題。席間,香香終於聽到他們提起去香港的事。
彭誌遠說,這一去不知是三年還是五年?還是一輩子?他說已經讓朋友幫他安置好,他要嶽父母一起過去。
黃老爺說他們幾個就不走了。他問大女婿:“芊芊呢?一起過去嗎?”
彭誌遠說:“我想征求一下您和媽的意見,我想帶她一起走,好嗎?”
黃老爺高興地說:“好!”他的眼圈突然紅了,“對她好一點。”
廣平好奇道:“我上次也聽我們村裏的亮叔說,他的一個遠房親戚跑到香港去了。那裏很容易掙錢嗎?”
外公語重心長地說:“廣平,沒你的事,安心在家照顧奶奶。”
“好的。”雖說廣平已經是快要做爸爸的人,卻一點城府也沒有。他問福華:“你們那裏有人去香港嗎?”
福華囁喏起來:“沒有吧?我整天做豆腐、賣豆腐,沒有時間打聽這些。”
“很奇怪啊?菜市場應該是信息最靈通的地方——你沒聽說什麼?”
“沒有。這可能還是個秘密吧?人們怎麼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隨便亂說呢?”
大家紛紛點頭。
晚飯吃了一個多小時才罷。
阮寶宜把雪芊送到彭誌遠跟前說:“姐姐早就想過來了。”
“好。”彭誌遠牽起雪芊的手,替她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頭發。雪芊定定地看了一會兒丈夫,突然落淚了。
彭誌遠載著雪芊和西西母子三人,與大家依依惜別。
親人們一個一個都走了。
最後是廣平他們四個,沒有車,但住得近。外公執意讓他們坐轎子回去,因為冬日的夜晚寒意襲人。
雖然天冷難耐,但香香還是擁著被子將仕勉的日記讀完了。
仕勉通篇寫的都是對香香的思念與渴望,字裏行間滿滿的都是發自肺腑的真情實感。
福華見香香發呆,一把搶過日記本看起來,越看臉色越難看,酸溜溜地說:“喜歡你的人可真多。”
香香不以為意,玩笑道:“我還真不知道仕勉哥對我有過好感——說明你屋裏的我有魅力唄。”說完,自言自語道,“不知仕加哥、仕勉哥現在身在何方?”
“睡覺!”福華突然提高了音量,粗暴地吼道,嚇了香香一跳。
第二天在將軍村吃過中飯,香香和福華不得不回去了。
快過年那兩天,隱藏在東北各處的土匪也消停些了,也許他們也想過個好年吧,也許還想到過了今年有沒有來年。
這時雨煙帶口信,問欽豐有沒有地方過年,要不到她家過?欽豐喜出望外。大年三十這天,欽豐提著禮品,興高采烈地趕往雨煙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