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蕭條時代的軍機處(6)(1 / 3)

作為最年輕的軍機大臣,穆彰阿被派往各地,處理地方上大事。道光十三年(1833),英國派遣律勞卑來華,總管英國對華貿易實務。律勞卑來華是一個標誌性事件,此前在華英國商人都是從經濟利益出發,與清廷打交道。律勞卑的到來,則使中英之間的經濟貿易融入了政治內容。律勞卑的任務,就是想將英國對華貿易擴展到廣州以外的地方,同時保護英國利益。

1834年7月,律勞卑到達澳門,隨即寫信給兩廣總督盧坤,要求以平等地位見麵。盧坤早已得到情報,有夷人頭目帶了軍艦前來,並意識到“夷目”非“夷商”可比。依照清廷規矩,外國人來華,隻準先在澳門居住,進入廣東則要經過廣東海關許可。當年的海關查得不緊,律勞卑從澳門跑了出來,住進了廣州城外英國商人所居住的“夷館”,並派秘書拿了信去找盧坤。

秘書到了廣州城外,看門官兵不讓他入內,也沒有人肯替他送信,因為信上寫的是平級之間文書往來的“函”。盧坤得知洋鬼子要給自己來函後嘮叨道:“天朝大吏不得與外夷書信往來。”其他在華的洋人,知道盧坤的心思,就去勸律勞卑,讓他在給盧坤的信上寫上“稟”字,把自己降降級。不想律勞卑認為自己代表的是英皇,該與盧坤平起平坐,拒絕退讓。

盧坤拒絕接律勞卑的信,調集軍隊包圍了“夷館”,又在九月七日命令律勞卑立刻前往澳門。當日虎門炮台放炮警告擅自闖入的兩艘英國軍艦,雙方發生炮戰。炮戰之後,盧坤一方麵進行備戰,另一方則請洋商出麵調停。此時律勞卑得了瘧疾,且盧坤已做了充分準備,就下令軍艦退出虎門,自己則離開廣州,不久病死於澳門。律勞卑雖死,但他也奠定了此後英國對華外交的基石。律勞卑給英國政府的報告中指出,清政府外強中幹,如果有一支適當的兵力施加壓力,會比外交更為有效,談判則浪費時日。

事後道光認為盧坤丟了天朝的臉麵,將盧坤革除職務,派軍機大臣穆彰阿到廣東加以查辦。穆彰阿將盧坤對英國人強硬,沒有給天朝丟臉稟告給了道光。道光大為高興,將盧坤的處分改為革職留任,並指出:“始雖失於防範,終能辦理妥善。不失國體,而免釁端,朕頗嘉悅。”

律勞卑事件是鴉片戰爭的前奏,通過處理此次事件,穆彰阿也摸清了道光對待外夷的底牌,即“不失國體,而免釁端”,在保全天朝的麵子的前提下,盡可能地避免戰事。

道光十五年,曹振鏞病逝。暫以文孚為首席軍機大臣,潘世恩位列第二,穆彰阿第三、王鼎則為第四。文孚做到了首席軍機大臣,在內閣又升到了文淵閣大學士,仕途履曆上堪為完美。不想剛做首席軍機大臣,文孚就被派去山東查案,一路上鞍車操勞,案件卻沒有查好,還被道光下旨處分。

年邁的文孚一看,官已經做到最大了,再沒奔頭了,自己身體又不好,做首席軍機大臣這麼辛苦,還不如辭掉算了。過了幾天,文孚就以“耳聾健忘”為由,申請辭去首席軍機大臣一職。道光無奈,隻好允許他辭去首席軍機大臣,隻以內閣大學士管理吏部事務。此後文孚又稱“耳聾頭暈”,恐耽誤公事,懇請辭去一切職務。道光同意了,文孚辭職後,退休回家不到一年就故去了。

文孚一走,依資曆名望,潘世恩理所當然地被提升為首席軍機大臣,穆彰阿的排名上升到了第二。《郎潛紀聞》稱潘世恩為三百年第一福氣中人,認為有清一代,所有的榮耀之事,他都碰上了,且富貴高壽,後世子孫文章也做得好。但潘世恩在軍機處,並未對穆彰阿形成大的製約,而在為政上,也不見他有大的作為。

潘世恩的理想是做個太平宰相,他曾經詢問翰林“天下太平”四字的出處,翰林們找不到。潘世恩就讓軍機章京去尋出處,軍機章京能幹,在《論語·燕居篇》中找了出來。潘世恩知道當此時代,大事不可為,太平暫不可得,轉而明哲保身,遂使穆彰阿在軍機處坐大。

穆彰阿與潘世恩,在大的方麵,都有著共通點,即希望無為而治,達成天下太平。穆彰阿在《讀史》一詩中寫道:“漢代重經術,天下良吏多。民淳安樸陋,政簡無煩苛。”道光朝初期,有英和這樣銳意進取,德才兼具的大臣,但是道光不重用他,而選擇了小心翼翼,遵守典章製度的曹振鏞。道光朝中後期,輔政的穆彰阿、潘世恩,卻是謹慎小心,內斂保守的人物。

道光十七年,穆彰阿升任首席軍機大臣。穆彰阿之所以勝出,一是他年紀比較輕,二是因為他是滿人,三是他與道光心意相同。穆彰阿主政後,很多人罵他庸碌無為。道光也曾問他:“你在位多年,怎麼沒有突出政績?”穆彰阿卻回答:“自古以來,賢臣順時而動,不標新立異,不求一己之赫赫名望,隻求君主省心,百姓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