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未亮,夏寒便被一陣悉悉索索地穿衣聲吵醒。睜開眼,隻見屋內的七人利落起身,背著藥簍,戴著笠帽便披星戴月地跑出了木屋。
這七人,直至太陽落山之後才相繼回到木屋中,最後一人竟是接近子時才拖著疲憊的身子歸來。
木屋中時時刻刻都籠罩在一股壓抑之中,同居一個屋簷下,這些人卻少有交流,每天歸來後便會看著窗外的風景,或是滿天繁星。表情看似平靜,實則早已麻木,最終在潮冷的穀風中睡去。夏寒有些不明白,既然鬥誌全無,夢想被碾了個粉碎,這些人究竟在堅持著什麼。
終於,在某天晚上,夏寒將疑惑問了出來。
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終是咧著嘴憨厚地笑了笑:“人還是要有些夢想的,俺隻想當個藥童。”
第二天,木屋傳來漢子累死在藥田的消息。那一夜,木屋安靜得詭異……
通過隻言片語,夏寒了解到,藥田的藥仆大多數是自願而來,說到底都有一點微不足道的天賦。隻不過,這點可憐的天賦,也隻能讓他們剛剛凝聚丹火而已,別說煉丹了,甚至連藥都煉不出來。
或許在初來的那些日子,他們也如他一樣,胸懷大誌。之後卻如折翼的雛鳥一樣,無論怎樣掙紮,隻能看著別人飛翔。最後,那夢想卻半推半就的埋在心裏,千瘡百孔。
木屋幾人倒是對夏寒變得有些友善起來,在晚上歸來時,時不時地會丟給他一顆果子。
當幾人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僵硬笑容說著果子好吃時,夏寒總會點頭道謝。果子水靈多汁,雖十分酸澀,但在這穀中,也算是打牙祭了。每當這時,他心中都會生出些暖意。
對此,夏寒琢磨著,這可能是在感謝他將屋子收拾了個幹幹淨淨。也可能是那天,他們看到了黝黑漢子床前未清理幹淨的香灰。或許,是在他身上,他們也看到了自己當初的影子?
然而,某天黃昏時,夏寒站在木屋前,在看到數百藥仆如行屍走肉般歸來後,突然明悟,這,不就是從前的自己麼?
於是,在皺眉思索了兩天之後的破曉,夏寒打開了那部從未翻看過的厚重書本。
“嘩嘩……”
翻書的動靜就如狂風掃落葉,可能是神魂力量的增強,夏寒過目不忘的本領也跟著提升了許多。這部介紹藥草藥性,如何養護種植,如何灌溉采摘的厚重書籍,隻用了一個時辰便被他印到了腦海之中。
在將最後的神草穀地圖記下後,他將書本合上,燒了一壺粗茶後,來到了饒寬的閣樓處。
饒寬看著麵前這平靜的年輕人,心中有些詫異,來到此地的人,在見到藥仆的勞苦之後,大多會有些退卻,然而這年輕人卻顯得太過平靜了。
他愣了半晌後,才提出了數百個關於藥草的問題,夏寒都對答如流。他這才點點頭,笑道:“不錯,一個月內能夠回答出如此刁鑽的問題,應是記得非常深刻了。”他不知道,夏寒記下這些東西,卻隻用了一個時辰。
“你等等。”饒寬說罷便離開了閣樓,一炷香後拎著一個藥簍和一隻笠帽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