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成吉思汗得以這樣成功地安定了社會,看來與他采用激勵機製千方百計網羅各族人才,組成“猛將如雲,謀臣如雨”的智囊團有密切關係。如執行劄撒的斷事官製度便是從畏兀兒學來的。蒙古雖原有習慣法,但法律逐漸完善則與耶律楚材、郭寶玉等傳人漢法有關。另外,成吉思汗對有才能的降將均授予重任。在這種不論前嫌,能者重賞重用的政策下,招降了一批批漢族和其他各族的武將文臣,尤其是因多給以重用,使他們能調轉槍頭,成為攻金戰爭的實際主力,如劉伯林、耶律留哥、史天倪父子、張柔、石天應等一大批降將都屢立戰功,也被封顯赫官職。成吉思汗還通過耶律楚材、耶律阿海、郭寶玉等許多智謀出眾的降臣,聽取他們關於立法、納稅、治國的建議和統治經驗。《元史》的數十個列傳,也可以說多是成吉思汗以激勵機製用人的奇跡與記錄,也是他在各地向各種人吸收先進多元文化的記錄。
成吉思汗原來不重視治國文臣,且說:“國家方用武,耶律儒者何用”。耶律楚材直率地回答:“治弓尚需用弓匠,為天下者豈可不用治天下匠耶?”使成吉思汗“聞之甚喜”。“帝重其言,處之左右”,因而成為成吉思汗的近臣,後來是蒙元帝國的脊梁,賦稅、立法、建戶口、設科舉等治國之策多出於他。又如畏兀兒的塔塔統阿,“性聰慧,善言論,深通本國文字”。他是太陽汗的掌印官。成吉思汗重用了他,“是後,凡有製旨,始用印章,仍命掌之”。後來,成吉思汗命他“將其法令訓教用畏兀兒字寫蒙古語,傳示國中蒙古青年”。從此蒙古族才開始有了自己的文字和知識分子。這是蒙古國向文明邁進的裏程碑。可見各族奇才到成吉思汗麾下,便能大展宏圖。
成吉思汗由於善於重用與愛惜各族人才,並通過他們吸收各族優秀文化,從而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個體現多元文化內涵、在當時可稱為一流的精華薈萃的智囊團,所以史稱“猛將如雲,謀臣如雨”,正因此,他才能所向披靡,取得“滅國四十”的“奇勳偉跡”。
一般來講,思想根植於當時的時代,成吉思汗吸收了他那個時代的最高層次的其他民族的思想觀念。成吉思汗有熱愛其本民族的草原文化的主體意識,這是無疑的,但他對異族、異文化進行吸收和移植,也是其思想的相當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他的思想不是封閉型的,這也正是他與遊牧民族其他一代梟雄的不同之處。眾所周知,亞洲的曆史上,形成過不少強盛一時的遊牧民族國家。但他們所建的“滲透王朝”、“征服王朝”後來都銷聲匿跡,連同其本族都退出了曆史舞台。惟有成吉思汗卻能給予原本默默無聞、連固定名稱也沒有的蒙古族以新的文明和生命力,在世界文明史上烙下了特有的痕跡。這使我們有理由去發掘成吉思汗的成功背後與遊牧民族其他一代梟雄們不同的思想文化內涵,而成吉思汗蒙古的獎懲機製則是這種思想文化的重要內涵之一。
(選自《民族研究》2001年第4期。收錄時有改動)
論成吉思汗時代蒙古社會的性質與特點
馬曼麗 安儉
[內容提要]:本文認為成吉思汗時代蒙古社會的性質與特點表明它處於過渡時期。蒙古社會製度自10世紀後經過了早期奴隸製,但在未得到充分發展的情況下,便躍進式地進入了封建領主製,而成吉思汗蒙古國時期的社會製度是奴隸製與封建領主製兩種製度並存的過渡時期。文章還論證了蒙古社會這類躍進式發展的特征與過渡時期現象是馬克思未及充分論證的關於農村公社存在複雜的次生形態在東方遊牧社會中的典型表現形式之一。
[關鍵詞]:成吉思汗社會製度封建製過渡時期
一、蒙古奴隸製關係的確立
從現有的史料看,蒙古社會大致在10世紀開始已逐步邁入階級社會,11世紀確立了奴隸製階級關係。首先,孛端察兒(約10世紀前半葉)和成吉思汗六世祖海都(1 1世紀前半葉)都與他們所掠獲的大批兀良哈人、劄刺亦兒人雜居,即至遲在海都時期開始,這種包括非血緣部落在內的部落聯盟,已完全超出了血親部落間聯盟的性質,而是已逐漸形成了依勢力和利益而組合的許多地域性“兀魯思”。《秘史》和《史集》中都提到,除成吉思汗及其祖輩海都、俺巴孩等人統轄的兀魯思外,還有弘吉部、克烈部、蔑兒乞部、泰亦赤兀部、乃蠻部、塔塔兒部等也都形成了兀魯思,盡管與此同時,有的千戶保留了本氏族的名稱,那隻是一種外殼和殘餘而已。另外,到12世紀初,鐵器的普遍使用,與周鄰地區互市交換的擴大,促進了蒙古地區生產力的發展,先是“個體家庭已成為一種力量,並且以威脅的姿態與氏族反抗了”,然後與氏族製絕對不能相容的貨幣關係則更是氏族製瓦解明顯的標誌。從史料記載看,蒙古各部自唐末五代起就與中原地區和契丹、女真、回鶻等有交換和通商貿易關係,於是“秦晉鐵錢皆歸之”。特別是到成吉思汗統一前後,已經從物物交換發展到了用貨幣交換的階段,《長春真人西遊記》載,蒙古地區“黍米,鬥白金十兩,滿五十兩可易麵八十斤”。馬克思主義認為,對遊牧民族來說,牲畜也曾起“貨幣的職能”,更不用說用白金換糧食這種直接使用貨幣的現象的出現,隻能證明氏族製度退出了曆史舞台,因為恩格斯非常明確地指出過:“氏族製度同貨幣經濟絕對不能相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