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1 / 2)

小蝶青青她們到天津有六天了,小三子魂不守舍,寢食難安。端坐一偶,泡一杯綠茶,看一會電視,手中把玩半卷手紙。忽然想起小蝶曾經開過的一次玩笑,心中湧起一陣酸楚。他打開小蝶留言的下頁,寫道:

《手紙的悲哀》

明知道愛情是手紙包裝的

可我還偏偏接受你兩卷手紙

你說上廁所都要我想起你

想起你,我卻用它揩泣涕

早明白手紙是天上雲做的

我應該將它放在手心裏

我失手揭開了包裝的頭巾

將相思嫁給了無謂的手紙

痛苦中,我咒罵過維納斯

可我想你,還是身不由已

脆弱的情感,再也經不住風雨

你是否讓我早點休息

小三子和王實華、曹老四、朱昌明都是同年工,且是茶山中學查顯達老師的學生。凡是查顯達的學生,文學功底都很好。小三子踏上社會,忙於俗務,漸漸將文字荒廢了。結果在桃花娘子麵前,不知薛濤為何物。在林豔麵前,錯把暗算當暗害。在三個美女的麵前,題個相片寫了蹩腳的詞句,丟人顯眼。出糗出到了家,才知道書到用時方恨少。此後他就留心上了,從書店裏買來《唐詩三百首》、《宋詞鑒賞》、《幼學瓊林》、《泰戈爾飛鳥集》、《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等書籍,放置床頭,每天晚上消遣到眼皮打架時為止。小三子仿十四行寫了個《手紙的悲哀》,最後兩句摳了半天,摳不出來,再細讀小蝶的留言,還不如人家一個女孩的,手一激動就把它撕了,接著他重新擬了個《我要變成雪花》的名字,寫道:

這是一個寒冷的季節

我要變成雪花在你門前飛

我要看你,是否在嚐孤寂的滋味

我要看你,是否整夜整夜不曾睡

我要將我火山般的溶漿

全部灌進,你的心扉

我要將我澎湃的激情

化做你,放出的自來水

看一看天上,放飛的白鴿

臨行時,也要繞樓飛三飛

想一想星空,隔離的參商

也會千年等一回

我要變成雪花,飛入你門前

凍結。讓你瞧瞧我這顆心

是否晶瑩潔白

小三子一氣嗬成,數了數,媽的,怎麼又多了一行。斟酌刪除哪行才好,電話鈴響了,接過一聽,是曹老四打來的。說如果沒有事,過去打牌。

小三子走進“茶山飯店”的空調房,發現朱昌明夫妻倆在坐,小三子驚訝地說:“你們怎麼來啦?”

朱昌明說:“我們在天津賣碟,到老三這發點貨。”

小三子說:“舞廳沒開啦?”

朱昌明說:“倒黴死了,舞廳出了命案,我們就逃出來了。”

小三子說:“命案?怎回事啊。”

朱昌明說:“說起來你應該高興才對,你的冤家大對頭張天煞被人捅了。”

小三子說:“在你舞廳?”

孫貴霞說:“不是他,我們怎麼會到這兒來?”

小三子說:“死得好,是誰為民除害的呀?”

朱昌明說:“雙方群毆死的,具體也不清楚。對了,聽說王實華也死了,什麼情況啊?”

小三子大吃一驚,問:“怎麼,怎麼,王實華死了?”

曹老四說:“你還不知道啊,好像聽說在上海一個賓館死的。”

小三子的心一下子掉進冰窟窿,嘴中喃喃地說:“怪不得呢,這幾天打電話老是打不通。”

聽了張天煞的凶死,小三子並沒有多大的驚喜,可王實華的噩耗如晴天霹靂,震得他丟魂失魄,心神俱裂,一如木偶。以後怎麼打的牌,怎麼吃的飯,怎麼回到自己房間,全然記不清了。第二天早晨醒來,他渾身酸痛,軟弱無力,像生了一場大病似的,痛苦不堪。

大雪紛飛,天地為之變色。小三子臥倒在床,兩天沒進飲食。晚上,小蝶她們踏雪回來,發現燈關屋暗,火熄爐滅,房間冰冷。拉亮電燈,再看床上那個人,麵黃肌瘦,雙目無光,形神衰竭。三個人大吃一驚,忙問:“怎麼啦,生病啦?”

小三子不理她們。

小蝶翻了翻他的眼皮,翠翠說:“好像是煤氣中毒喂。”

青青說:“快送醫院。”

小三子這才開口說話了,說:“不是煤氣中毒,也不是生病了,也不用送醫院。”

小蝶關心地問:“那你怎麼了,說下嘛,別把人急死了。”

小三子有氣無力地說:“我沒事,天寒地冰的,你們先生爐做飯吧。”

青青從房東家換了一塊燃燒的煤球,將爐火生了,做了米飯。小蝶和翠翠到“茶山飯店”炒了兩個菜,端了一盤湯回來。幾個人吃了飯,小三子這才回過魂來,將王實華的死訊告訴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