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胸前之間一片冰涼,樂淮摸了一把胸口,感覺黏黏的、濕濕的。轉眼一看,軍寨前一起值崗的另一名百夫長早已悶哼倒地,一支白羽的鶻羽殺矢無比準確地插在他的臉上。
那支羽箭,直接從那人的嘴中射了進去,直直地穿透到後頸窩。
緊接著,更多的白色羽箭從夜空中疾射而來,如同夜空中盛開的白色煙火,隻是這場煙火,無比致命!
樂淮一把折斷胸前那支羽箭的箭杆,晃動紮入胸口的箭頭,頓時血流如注。
一把抽出隨身短刀,樂淮邊格擋滿天如雨的箭矢,邊聲嘶力竭地喊道:“有偷襲!有偷襲!”
天機營是精銳中的精銳,即便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依然有條不紊的組織防禦,兩塊虎頭盾牌迅速掩住樂淮的身體,為他擋住一波密集的箭雨,否則他手裏的刀舞得再密不透風,也會被活生生釘死在寨門口。
羽箭射在虎頭盾牌上,強大的衝擊力直震得持盾的兵士手臂發麻,群喝道:“後退後退,進軍寨!”
樂淮揮舞著手裏的刀,格開穿過盾牌縫隙的羽箭,他的雙眼已經有些發花,胸口的那一箭,離他的心髒隻有寸許,稍稍一動就感覺血流湧動,疼痛難忍,似乎有一百根刺在自己的胸腔裏,每動一下,就深一分。
樂淮現在才明白,江左的鶻羽殺矢之所以能令整個九州聞風喪膽,的確另有機巧。
鶻羽殺矢的箭頭不僅有鋒利倒鉤,而且倒鉤上遍布著纖細的倒刺。箭頭紮進身體裏,形成的創口雖大,箭頭本身隔斷血流,不會傷及性命。
倒鉤已然會擴大創口,更可怕的是那些纖細的肉眼不可見的倒刺,進入身體後便刺進毛細血管,任何細微的動作,都會引發更多細微的血管破裂,造成大量失血。
鶻羽殺矢,真正的殺傷力,是從進入人體那一刻開始!
胸前的黑甲裂開,裏麵的衣袍剮蹭著傷口,血水浸透衣衫,樂淮揮舞兩下長刀,便覺得渾身乏力,以刀拄地,大口喘著粗氣。
樂淮迷蒙的雙眼看著前方白芷江粘稠的黑夜,一襲白衣破空而來,如離弦之箭,直衝軍寨而來。
那一抹寒光,如來自九天之上的月刃......
樂淮知道,那就是月刃。
夜雨寒槍,夜雨刀,那把能揮出月光的彎刀,便是江左虎臣秦兮的佩刀。
每一個江左軍士都認得,樂淮也認得......
秦兮的身法如鬼魅一樣,瞬間穿過軍寨正門。
天機營將士都是清一色的百夫長,臨敵應變之能遠非一般兵士所能比。
“唰唰唰”,三支長箭以雷霆萬鈞之勢射向秦兮。
秦兮是江左的大將軍,武道已臻落星中境,以這些兵士的修為,絕不會是他的對手,所以天機營將士隻能用硬弓長箭,企圖逼退秦兮,讓他無法近前。
手中的夜雨彎刀揮舞得如密不透風,刀光將秦兮整個身子都籠罩在內,長箭紛紛落地。
“就你一人嗎?太小瞧我北越了!”按劍在手,淩霜重虎目含怒,大聲喝道。
秦兮放聲長笑,一躍而起,身子騰空兩丈有餘,全身勁力灌注在手腕上,自上而下一刀縱劈而來。
一股沛莫難當的刀氣直衝前排弓箭手,立時身首異處,血濺白帳。
“我自然不敢一人前來。”秦兮負手而立,長刀指地,刀刃上光潔如水,沒有一絲血跡。
落星境的高手,早已不屑用刀鋒殺人,僅憑縱橫交叉的刀氣就足以讓人斃命,甚至穿透厚重的鎧甲。
戰場上,也許武者之間的修為並不一定是戰鬥勝敗的決定性要素,但秦兮與淩霜重此時相距不過十幾步,這場奇襲在某種意義上,已然成為兩位主帥之間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