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作為十步一殺,還是鼎湖劍塚的總教習,樂騫都已是一代宗師。
宗師,就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宗師,就是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
樂騫嘴角扯起一個陰冷的弧度,說道:“沒想到,一個酒鬼,還有這麼好的身手。”
“哈哈,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傾三百杯。這酒中的樂趣,你這種傻冒怎麼會懂?”酒中仙上身後傾,用肘夾著酒壺,往嘴裏大口倒酒。
樂騫森然一笑,不以為然。
不過還是一個嗜酒如命的老鬼罷了。
“酒鬼,再接我一掌如何?”樂騫右掌畫圓,十指遒勁,指節慘白,一道充沛至極的真力凝聚在他的食指與中指之間。
肖遙一眼望去,甚至感覺樂騫的手臂全都變成了金色,一杆筆直的熔金長槍!
樂騫那一掌,肖遙認得,肖遙不可能忘記,那一掌!
“哈哈,十掌又如何,你盡管來打!”酒中仙後傾的身形微晃,腦袋快觸到地麵,渾然沒有察覺樂騫的細微動作。
樂騫五指緊並,手臂在懷中劃至滿月,長槍隱約現形,大喝道:“那就接我這一掌!”
突然平空傳來一聲斷喝。
“慢著!”
當然是肖遙。
樂騫循聲望去,頓時臉色大變,雙眼宛如兩道鋒利的劍鋒,說道:“是你!”
“不錯,是我。”肖遙趴在笑笑的背上,微微一笑,不失禮節。
肖遙就是這樣的人,就算要殺人,也會先跟他打個招呼。
就像他殺樂淮,一定要先跟他打個招呼,告訴他“我是來殺你的”。
“你讓我住手?”樂騫仿佛聽見了世上最可笑的事,“你以為,你能阻止我?”
但凡人聽到別人連續兩次反問,都會有些動搖甚至猶豫。
更何況問話的人,是樂騫,十步一殺、鼎湖劍塚總教習樂騫。
阻止樂騫?開什麼玩笑!普天之下,有能力阻止樂騫的不超過六個人,他們每一個,都比肖遙厲害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每一個人都這麼不會相信,朱雀殿的女弟子們不會信,秦音不會信,雨眠霜不會信,甚至連笑笑都不會信。
然後肖遙說了一句話。
“你若使出遊龍奪命槍,這一次,我一定殺了你!”肖遙直視著樂騫的眼睛,傷重未愈的眸子裏充盈著蓬勃的殺意。
眾人心中忍不住犯疑,這一次,難道還有上一次?
那種眼神,樂騫不能再熟悉。
北越的大將軍,在鎮壓紅衫道的戰場上,曾經麵對過上百、上千、上萬乃至數十萬的敵人,他們的眼中無一不充盈著蓬勃的殺意。
一將功成萬骨枯,樂騫不會懼怕戰場上的敵人,因為他有過太多敵人。
可和一個重傷得連路走不了、武道修為盡廢的瘦小子對視,樂騫竟然有了一股懼意。
酒中仙“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酒水嘩啦啦從他的胸膛上流過。
難道,從一開始,這個老酒鬼,就沒打算接招?
樂騫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衝動,如果那一招化為掌形的遊龍奪命打到酒中仙身上,老酒鬼命喪當場,不僅不好向雲垂王室和劍宗宗主交代,還會讓自己聲名受損。
樂騫扭過頭,發覺肖遙依然直直地盯著自己,不禁心裏發毛,內息回斂,硬生生收住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