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遙在《雲垂誌》那本書上看到過,這種地貌廣泛分布在左江和渝州的大片山地,被稱為“溶岩”,一條陰河常常蜿蜒十裏乃至幾十裏,更有甚者能達到數百裏。
據說少帝成封元年,和雲煥雲琮同為雲垂皇族、盤踞渝州多年的西瀘雲琿,雄心勃勃地舉兵攻打左江州。
渝州得天獨厚的條件使得它承擔了雲垂帝國三分之一的糧產量,亂世之中,有糧就有兵,雲琿兵多將廣,甚至能比肩彼時的中原王楚賁。
西瀘二十萬大軍東征,左江各府縣望風而潰。誰知雲琿進兵左江碎雲城途中,誤入溶岩洞中。等到走出溶洞的時候,隊伍已經抵達渝州最西邊的兩斷山,離碎雲城足足三百裏之遙,隻能望山興歎。因為溶洞,西瀘耗費巨額錢糧、損兵折將,到頭來功虧一簣,左江也由此逃過一劫。
竹排越往裏行,肖遙越惴惴不安起來,隻覺得眼皮跳個不停,眉毛根根豎立,忍不住問道:“我們要去哪裏?”
聲音一直傳出很遠,直到很久,才聽到回聲。
酒中仙坐起身來,凝視著肖遙,一本正經地說:“我問你,一個月後就是四殿演武,屆時你有什麼辦法打敗樂猴子的徒弟,那個什麼十三?”
“是路十三。”肖遙補充道。
在招賢館心武試煉的時候,路十三在關鍵時刻救過他的命,肖遙內心對他沒有任何敵意。
不過,宿命讓他們成為敵人,肖遙就一定會全力以赴。
就算治好天生截脈,一個月的時間想超越坐午中間的路十三,仍然是癡人說夢。
肖遙沉吟半晌,答道:“不過盡力而已,盡力過,就不會後悔。”
“呸,又是這種屁話。年輕人總是改不了這些臭毛病,吹牛的時候,恨不得說自己伸手就能夠著月亮。冷靜下來,發覺自己屁都不是的時候,就說什麼盡力、無悔之類的混賬話!”
不知是酒的作用,還是心情激動,酒中仙整張臉漲得通紅,一隻手狠狠地拍打著酒壺,語氣高昂地說。
整個溶洞裏,回蕩著酒中仙的話,話音遲遲未落,一遍一遍縈繞在肖遙的耳畔。
是啊,年輕,無所顧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等到去做的時候,才發覺很多時候總是力所難及,便想著自暴自棄。
肖遙慚愧地低下頭。
酒中仙的情緒稍稍平靜,淡淡一笑,歎道:“不過這才是他媽的年輕啊!這才是他媽的少年啊!就是臭不要臉地吹牛皮。”
“不過,你吹的牛,自己必須拚命去做!不是盡力,是拚命!你懂嗎?”酒中仙補充道。
盡力,不是拚命。
拚命和盡力不一樣。
盡力是失敗之後,春風和煦,雲淡風輕,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拚命則是不死不休,是閃著寒光的劍抵住咽喉,要麼去戰,要麼被一劍穿胸。
肖遙抬起頭,眼睛裏不再有失落和愧疚,取而代之的是堅定和狠厲。
“所以,讓我們去拚命吧!”
酒中仙咂一口酒,望著前方冒著寒氣的森然冰洞,咬牙切齒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