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遙棄了竹竿,縱身一躍,穩穩落在水榭站台上,快步進屋,洗個澡,換上一身幹淨衣衫。
遍尋屋中,也不見酒中仙身影,想必醉昏在哪個山穀洞中。
轉身間,突然見水榭前的水麵生出一茬荷花新葉,碧綠晶瑩,新生之態,說不出的可愛喜人。
酒中仙大大咧咧慣了,醉心甘醇美酒,不會折騰這些花花草草。笑笑雖然是個有心的人,但荷花天性高潔,種養之道頗有學問,非長時間浸淫此道,不可能一試便活。
難道,是朱雀殿裏那位佳人?
肖遙忍不住回想起,在火凝洞中,劍靈作祟,故設幻境,讓那秦音在自己麵前搔首弄姿,投懷送抱。
盡管對秦音那般冰清玉潔的麗人來說,是一種褻瀆,可哪個男人不希望,幻境中的一切變成現實呢?
肖遙心中憤恨秦音,何嚐不是出於一種喜歡?若換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整天圍在顧墨白身邊,肖遙還會恨嗎?
“肖遙哥哥,肖遙哥哥……”水榭外傳來笑笑的喊聲。
笑笑,是個多麼可愛單純的姑娘。
可是她很快就會成為北越雲煥的未婚妻,嫁給一個與父親同輩的男人。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兒,肖遙想回答一聲,卻哽咽得說不出話。
“嗵”的一聲,笑笑雙腳落在水榭站台上,一路小跑進屋子,拐到肖遙的房間,一見肖遙,一把扯起他的衣袖向外麵拽。
“你快走,肖遙哥哥你快走,總教習和師傅還有師姐們都來了。”
肖遙一動不動,朦朧的雙眼注視著笑笑,任笑笑百般拉扯隻是不動。
笑笑心急如焚,奈何肖遙像老僧入定一般,一副神遊物外的樣子,一跺腳,蹲在地上,哭了起來,“肖遙哥哥,嗚嗚,肖遙哥哥你走啊,他們會殺了你的。”
“肖師弟,你還是老實待在這兒,各位師長馬上就到。”門外閃出一個人影,素衣淨衫,帶著一股淡淡的檀木香。
檀木香,自然是秦音。
望著秦音麵前的大片雪白,用力咽一口唾沫,肖遙歎道:“還能逃到哪裏去呢?天下之大,何處會是我的容身之地。我不逃了,他們要殺我,就來殺好了。”
笑笑小聲抽泣著,站起身來,攥緊兩隻粉拳道:“誰殺肖遙哥哥,我就殺他。”
這個小丫頭,臉上的淚痕猶在,就學著人放狠話,笨拙的樣子,可愛又感人。
“傻丫頭。”肖遙伸出食指,在笑笑的鼻尖輕輕刮了一下。
笑笑乖巧地閉上眼睛,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站在門口的秦音略感尷尬,輕咳數聲,說道:“師妹,師傅並不一定要殺肖師弟,隻是讓他給個說法罷了,你切不可衝動。”
話雖然是對笑笑說,可秦音的眼睛一直望著肖遙,好像是在提醒肖遙似的。
笑笑看看肖遙,見他微微點頭,也跟著乖巧地點點頭。
不一會兒,水榭四周圍了五塊竹排,每塊竹排上站了四五人,麵目冷青,一副興師問罪之態。
當中的竹排上,樂騫負手而立,其餘四葉竹排上,為首的乃是雨眠霜、顧墨白和兩名黑須中年男子。
一人右臉帶傷,皮膚幹癟枯槁,如烈火灼燒一般。一人身著灰布衣袍,透著一股威壓,在一眾白衣亮袍中尤為顯眼。
肖遙臉上毫無懼色,大步走出水榭,笑笑緊跟其後。
“各位師長好,家師不在,不知造臨宮中有何貴幹?”肖遙恭敬行個禮,言語不卑不亢,霎時便給興師問罪的眾人心中添了堵牆。
水榭雖破,到底還是鼎湖宮。
酒中仙再無宗師之風,到底還是鼎湖宮主。
哪怕肖遙修為與劍心四殿弟子相比,修為大大不及,到底是鼎湖宮首徒。
雨眠霜見笑笑站在肖遙身後,本想發作,聽肖遙這番話,見他年紀雖小、修為不高,但形容氣度,少年老成,極為得體,不禁微微點頭讚許。
“肖師侄,你擅闖火凝洞禁地,違反山規,你師傅私縱弟子,管教不嚴,今日我與劍心四殿教習前來,乃是為執行山規而來。”樂騫負手而立,好一副總教習的派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