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衣衫,完全跟麻布口袋沒差,到處都是破洞,油膩膩的,汙漬在陽光下都反光,還有一股子餿味兒。
眾人有些嫌棄地撇嘴,肖遙卻無比歡喜地走上前,把那麻布似的衣裳一掀,露出酒中仙一張紅潤微醺的臉龐。
“師傅,師傅,醒醒。”肖遙用力搖著酒中仙的胳膊。
哪知酒中仙半點反應都沒有,竟欲翻個身再睡。
肖遙計上心來,用力在他腰間踹了一腳,隻看得劍心四殿的弟子傻了眼,就連秦音和顧墨白都一臉驚愕地看著他。
這個笨蛋,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他是在踢自己的師傅哎!
酒中仙咂咂嘴,揉揉眼睛,一看是肖遙,立馬從地上彈坐起來。
眾弟子還以為他要打肖遙,誰知他一把抓住肖遙的胳膊,關切地問:“你出來了,幾時出來的?”
白虎殿一名弟子衝著同門竊竊私語道:“看看人家師傅,多和善。”
四殿弟子的竹排相隔不遠,那弟子說話太過大聲,一時四殿教習跟弟子俱都聽得清清白白,直弄得白虎殿教習冷默一張冰山慣了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肖遙連連衝他使眼色,示意樂騫等人在場,讓他不要再問。
“我的葫蘆,我的葫蘆啊!”酒中仙突然看見地上的碎片,竟放聲大哭起來。
原來,剛才從屋頂掉下來、為雨眠霜擋住西門厲那一掌的,是酒中仙的酒壺。
酒中仙哭得涕泗橫流,渾然不像做戲,這種小孩子的心態,直讓四殿弟子大跌眼鏡,心中也算明白幾分鼎湖宮輝煌不繼的緣由。
而雨眠霜見酒中仙因為自己而失去心愛的酒壺,心中愧疚不已,一個勁兒地安慰道:“師兄,你別哭了,我的好師兄,改日我為你尋個更好的酒壺好不好?”
那模樣,渾然一個哄小孩子的母親。
酒中仙聽在耳中,稍稍頓了一下,反而哭得更大聲。
眾人隻當酒中仙是真傷心,抑或是失心瘋,偏偏肖遙懂得他的心思,附在酒中仙耳邊低聲道:“你要撩妹,也分下場合,就坡下驢吧!”
隨即揚聲道:“雨師叔,我師傅說了,要秦音師姐種的葫蘆,掏空瓜瓤製成的酒壺才行。”
雨眠霜心裏納悶,秦音幾時在朱雀殿種了葫蘆,回頭瞟一眼秦音,見她也是一臉茫然,到底還是點頭答應。
肖遙又揚聲道:“師傅,雨師叔答應了。”
酒中仙心領神會,從地上爬起來,嘴裏念叨著:“一個好生生的姑娘家,沒事打打殺殺幹嘛。”
這話在朱雀殿弟子聽來,簡直是對師長的侮辱,雨眠霜卻格外受用,一張細致白淨的玉臉羞得通紅。
西門厲是個急性子,哪裏等得了酒中仙一通胡鬧,指著酒中仙厲聲道:“酒中仙,你縱容徒弟,擅闖禁地,該當何罪?”
那邊顧墨白咳了一聲,臉色很不耐煩,沉聲道:“西門師叔,此事已有定論,隻要酒仙師叔將肖師弟交由青龍殿公審即可。”
言罷,望著酒中仙,不免有邀功之意。
豈料酒中仙視而不見,反問道:“公審?什麼公審?乖徒兒你犯了什麼錯,需要交由青龍殿公審?”
“他擅闖火凝洞,是葉濱和朱雀殿靜聰師妹親眼所見。”顧墨白解釋道。
酒中仙渾不在意,啐了一口道:“他娘的,沒酒喝真不是滋味,乖徒兒,去屋裏給我舀一瓢酒來,我要好好罵罵這些上門咬人的狗。”
他這一句話,頓時激得眾人憤憤不平,就連顧墨白也麵露不悅。
酒中仙看一眼雨眠霜,連忙改口道:“嘿嘿,我不是說師妹你,是說那些討人厭的家夥。”
“我知道。”雨眠霜低聲答道,好歹一代宗師,卻滿臉通紅跟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般。
肖遙不禁啞然,這老酒鬼年輕的時候,是何等風采,竟能將這色藝雙絕的雨氏千金弄得五迷三道。
肖遙正待進屋去舀酒,卻聽樂騫叫了一聲“且慢”。
“且什麼慢,臭猴子,你不在玄武殿使喚你的狗,跑來我的地盤幹嘛?正好,你的狗打碎了我的酒壺,我正要去找你賠呢!”酒中仙衝樂騫翻個白眼。
言語間,將剛才與雨眠霜交手的西門厲比作一條搖首擺尾的狗,就算樂騫能忍,西門厲怎能忍受,怒吼一聲,右手一拳,排山倒海而來。
拳風未至,肖遙隻覺內息一滯,呼吸艱難,方覺玄武殿教習的修為當真深不可測,雖表明看來,隻是落星中境的修為,但在這一路地階中級武技震山拳的造詣不下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