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路十三不再掛著那張一成不變的臉,而是真真切切地笑了,臉頰上肌肉拉起,露出潔白的牙齒,發自內心的那種笑。
他當然不會是在向顧墨白示好,而隻是單純地覺得,有意思。
能讓路十三笑的,是足夠強的對手,和足夠厲害的武技。
恰好,今日都能遇到,的確值得高興。
那隻巨大的手掌從半空中壓下,烈陽之氣不斷充盈,使得掌印愈來愈大、愈來愈厚,等壓到路十三頭頂的時候,已經幾乎和整個鼎劍台一般大小。
這就是皇天掌印,無堅不摧、無處可逃的皇天掌印。
鼎劍台上,卷起巨大的風暴,那是皇天掌印掀起的,直驚得台下眾弟子紛紛避讓,唯恐被掌印的邊緣觸碰,無端遭殃。
樂騫、雨眠霜和西門厲當然不會後退,也許幾年後,顧墨白會成為令他們都不得不警惕的強者,但起碼現在,顧墨白的皇天掌印,對落星境的他們來說,還不算強。
還有一個人沒有動,長發在狂風中亂舞,衣衫在風中獵獵作響。在所有弟子都驚懼的後退時,他沒有動。
因而眾弟子一眼都能看到他,紛紛議論起來。
“這人怎麼不退啊,瘋了吧?”
“這是誰啊?怎麼有點眼熟?”
葉濱凝神一看,但覺身形、背脊、高矮都無比熟悉,脫口而出道:“是他,是肖遙,肖遙回來了!”
場上狂風大作,各種沙石簌簌的聲音和衣衫飛舞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除了青龍殿弟子,其餘諸殿弟子都未聽清,但以樂騫、雨眠霜和西門厲的神識,當然可以聽見,立馬一齊向肖遙看過來,反倒把台上的比試放在一邊。
樂騫臉上閃過一道凶光,寒聲道:“殺人叛徒還敢回來,西門兄,快去抓住他!”
不等樂騫說完,西門厲身子已然掠出,右手曲指成抓,如老鷹撲食般衝肖遙抓去。
青龍殿弟子大都還來不及反應,肖遙雙目注視著台上,根本沒有理會葉濱,更沒有提防西門厲出手。
西門厲好歹是落星境武者,肖遙很難察覺到他的動靜。
眼看西門厲就要一把抓住肖遙,卻冷不防從肖遙斜後方閃出一個白色的影子,拉住肖遙的手,身形一晃,便到鼎劍台的另一側。
那白色影子速度雖快,但較西門厲慢些,樂騫一眼便認清來人,扭頭對雨眠霜說道:“雨師妹,那不是你的徒弟嗎?竟然救肖遙那個殺人犯,是你的主意嗎?”
雨眠霜一臉茫然,歎道:“凝素,你怎麼也會和這個小子扯上關係呢?”
為什麼說“又”?因為朱雀殿和肖遙扯上關係的人已經太多,秦音、笑笑,甚至方霓、靜聰、揚絮,再加上現在的晚凝素,朱雀殿雨眠霜座下,一個不落,全和肖遙之間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
正說話間,突然台上顧墨白“啊”的一聲,身子向後飛出,嘴裏射出一道血線,重重地跌落在地。
這場比試,就要以顧墨白戰敗而告終了嗎?
眾人再看路十三,隻見他一臉從容,可雙腿幾乎已經全部沒入鼎劍台的磚石之中,隻能看見上半身,四周散落著四濺的磚石瓦礫。
這個路十三,竟以血肉之軀硬撼皇天掌印?
他是瘋了嗎?那可是皇天掌印呀!
顧墨白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嘴巴上全是血,胸前的衣衫被鮮血染紅,可他臉上沒有一絲痛哭的神色,反而笑得很開心,用近乎神經質的語氣,說道:“你,終究是敗在我手上了。”
伴隨著那個“了”字,路十三的上半身無力地趴在了地上,口角流出腥紅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