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發中。英俊的側臉,麵部輪廓完美得無可挑剔,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抿著醉人的弧度。長而微卷的睫毛下,鑲嵌著一雙淡藍色的眸子,不含一絲雜質,清澈而又深不見底。
他的眸子足以讓所有人淪陷,不光是女人,連男人也不例外。
從他踏上那級石階,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就再也無法離開他令人目眩的笑容。每一個人都無法不沉淪在他俊美而邪魅的麵容裏,就連清心持戒多年的雨眠霜,麵頰都開始發燒泛紅。
這就是隱龍先生嗎?
這就是那個號稱天下第一美男子、天下第一才子的楚寒衣嗎?
“你是在叫我嗎?”
身上著著一件寬大的白袍,腰間鬆鬆垮垮地係著一條白綾長穗絛,臉上穿著一雙木屐,烏黑的長發散披著,一絲不亂,麵容俊美的男子輕搖著手中的羽扇,輕聲問道。
是他,確實是他。
神識之強如肖遙,竟也情不自禁地被攝去心神,這男子,莫非是傳說中攝魂奪魄的妖物嗎?
好容易穩住心神,肖遙呐呐答道:“嗯,是,是的。”
那雙空靈的眸子,仿佛聚集了天地間所有的鍾靈毓秀之氣,如朝露一樣清澈,如花香彌漫的微風一樣令人沉醉,掃過在場所有人,平和地接受眾人的注視,沒有一絲拘謹。
最後,空靈的淡藍色眸子,落在那名倒地不起的白虎殿弟子身上,那名叫方天龍的弟子……
木屐在地上拖動著,發出唧拉的聲音,楚寒衣向躺在地上的方天龍走去。
肖遙想不到,穿著這樣一雙木屐,和一件如此寬鬆的衣衫,他究竟是怎麼走到青龍殿後山的鼎劍台的。路邊叢生的荊棘沒有扯壞他的衣角,石階上的石子與灰塵也沒能讓他的腳變得又髒又臭。
令九州諸侯趨之若鶩、令天下兵者五體投地的隱龍先生,就像是從天上落下一樣。
楚寒衣抬起手,露出衣袖裏光潔白皙的手腕。肖遙從沒見過更美的手,曾經他以為江左風月軒裏摘星姑娘的手是天底下最美的,直至今日,他見到了楚寒衣的手。
肌膚潔白無瑕,仿佛是一件絕美的藝術品般的純淨,纖細又毫無雜質,微泛著冷意,像是沒有溫度一般,令人心寒。手背上沒有一絲血色,白得如同火凝洞裏的萬年寒冰,有著令人心動的魔力,所有人見了都不禁讚歎。
那絕不像男人的手,甚至不像女人的手。柔若無骨,十指纖纖,指如蔥段,腕如藕白。就連晚凝素、秦音這樣的美人都沒有這麼美的手。
雨眠霜看著那隻指尖輕揚的手,兩眼發直。
隨著那隻手揚起、落下,方天龍的身體開始抽搐,脊背不停地拱起、落下,頭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任誰都能看出,這個叫方天龍的白虎殿弟子已經死了,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傷口,但內髒已經被掏空,甚至連腿部的筋脈血肉都被啃噬殆盡。
蠱蟲在方天龍體內蠶食的速度,要遠遠超過在晚陽真人體內的速度,不僅因為蠱蟲一直在成長,而且因為它在晚陽真人體內遇到了真氣的強行壓製,在方天龍體內則不曾遇到。
從蠱蟲鑽入方天龍的身體,過去不過一炷香左右的時間,蠱蟲遊走的速度實在驚人。
“哢嚓”一聲,方天龍的脊柱斷裂開來,一條深褐色毛茸茸的巨蟲從那具冰冷的身體破肉而出,閃動著一雙遍布血絲的肉翼,觸角靈敏地抖動,向楚寒衣飛來。
“龍蠱。”看到落在楚寒衣掌心的那條蟲子,足足跟楚寒衣的手掌一樣長,比拇指更粗,無數隻觸足蠕動著,像是一個跟主人撒嬌的寵物。
那就是蠱蟲,如果仔細看,就能發現它深褐色的堅硬外殼上,是近乎透明的軟體,紅色透明的軟體,
楚寒衣看一眼肖遙,露出讚許的神色。
肖遙的眸子裏射出鋒利的光,寒聲道:“它是你養的?”
“也可以這麼說,一開始確實是我養著它。後來,就把它轉送給一位朋友了。我也是最近才見到它,性子野了,缺乏管束。這也怪我,看到那麼清澈的鏡湖,一時沒忍住,下去沐浴一番,耽誤了一陣兒,讓這小家夥調皮搗蛋闖了禍。”楚寒衣寒玉般的臉龐露出一絲歉疚的神色。
“闖禍?”肖遙壓抑著內心的怒火,說話的語氣十分不悅:“隱龍先生以為,害死兩條人命隻能算是闖禍?”
“抱歉,這實在不是我的本意。”微微欠身,頭略微低了低,楚寒衣看起來一副真誠致歉的樣子。
“樂將軍。”楚寒衣轉頭看向樂騫,用一種近乎質問的口氣問:“你可知罪?”
樂騫的身份很多,十步一殺、鼎湖劍塚總教習,但對楚寒衣來說,樂騫隻是一個北越的一個將軍。將軍,就要聽主公的號令。楚寒衣不是主公,可他說的話也許比主公要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