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在皇甫羽聽來,卻宛如夢中。這支風虎嵬中軍已然在奴兵城駐紮半年有餘,長槍被潮濕的天氣鏽蝕,將士們的決勝之心日減,請戰之心日濃。
皇甫羽何嚐不想戰?可他不能戰。
清歡侯早有嚴令,堅守不出。清歡侯的命令一日不做更改,風虎嵬的一兵一卒都不能越過頓踏河。
“少將軍,侯爺早有嚴令,我等隻需堅守奴兵城,擊退華州來犯之敵。”皇甫羽半跪在地,硬著頭皮稟報。
清歡侯年逾四十,妻妾無數,可幾個兒子尚且年幼,麵前這個少年便是清歡侯的長子。
九州從古至今的規矩,都是長子為尊,盡管出生卑微,仍然不能排除他繼任王侯之位的可能。
當場忤逆未來的君侯,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何況還是以剛剛被奪走中領軍將軍之位的尷尬境地。
可皇甫羽必須說,因為他是軍人,是風虎嵬,就必須忠於清歡侯,絕對服從命令。
誰知少將軍並沒有表達出絲毫不悅,反而站起身來,獬豸黑鎧發出沉重的鐵甲撞擊聲。
少將軍走到皇甫羽跟前,躬身扶起他平舉的胳膊,慨歎道:“侯爺曾說,兄長是久經戰陣的宿將,讓我跟你好生學習。”
皇甫羽有些木訥地站起身,嘴裏喃喃道:“少將軍……”
“至於命令的事,兄長不用擔心,我出現在這裏,就是最好的證明。今夜以後,中原楚氏便要從你我的手中,灰飛煙滅。”
少年將軍雙目掃過軍帳內每個人的臉,接著說道:“你們都要記住我的名字,我叫皇甫野。你們,也要記住自己的名字。”
……
“哎,每日吃這些土腥的草魚,不知何時是個頭?”一名身穿黑甲的兵士手裏捧著一條烤糊的草魚,邊啃邊說。
距此百餘步,乃是中原王楚賁麾下最精銳的鐵衛勁旅駐紮之地。黑甲兵士便是鐵衛勁旅的一名重裝步兵,不必負擔巡邏守夜的職責,趁著夜色出來打些魚來烤著吃。
此處偏僻,火光被沙丘擋住,是個偷懶耍滑的好去處。
“誰說不是呢?每日裏都是吃些淡出鳥的青菜白飯,老子都快瘋了,怎麼還他媽不打?”另一名身著輕甲的兵士接過話茬。
輕甲兵士腰間掛著一把短弩,一筒短箭,應當是弓弩兵無疑。
“河對麵的可是肅州的風虎嵬,全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畜生,我看還是不打仗的好,最好就此止步,兩廂罷兵。”黑甲軍士年紀大點,不似年輕人那般容易衝動。
“他們若敢過河,別怪我的弩箭不長眼。咱們鐵衛勁旅也不是吃醋的!”年輕兵士心有不忿,厲聲道。
“咻”的一聲,一支短箭直直地插在年輕軍士的脖子上。年輕軍士悶哼一聲,倒地而亡。
黑甲兵士一把抄起倚在一邊兒的長槍,正想迎敵。
冷不丁,一把尖刀穿過後頸,直直插進咽喉。
頓踏河邊,微微火光搖曳,今晚注定是個無法安靜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