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殺人,是藝術。飛花摘葉可傷人,彈指揮袖間亦可使人灰飛煙滅。
平無常當然是高手,是大高手。
他殺人,當然就是如此。
一個開脈境巔峰的叫花子,在他眼裏,不過跟個廢人一般,要殺他易如反掌。
錢不夠剛剛說,進了四方台的人,便要護他周全。取一個小叫花子的命,對平無常來說,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卻恰恰能打錢不夠的臉。
平無常右掌五指並攏,掌心一小撮晶瑩剔透的烈陽之氣緩緩流動。
殺死一個開脈境巔峰的初學武者,這已經足夠。
隨著平無常右掌掌心側翻,空氣中傳出“咻”的一聲細響,那一小撮烈陽之氣直衝三六台上而去。
“體積如此之小,卻能在疾飛中沒有顯出任何凝滯鬆散的跡象,這家夥丹田氣海裏的烈陽之氣竟已如此純正嗎?”趙北刀幽幽歎道。
三六台上,邋遢家夥敞開雙腿,大開大合地坐在太師椅上,一手拿酒碗,一手拿肉塊,迎風而笑,渾然不覺。
眾武者不乏搖頭歎息者,可憐,可歎,一條人命馬上就要交代。
“叫花子就該在牆角旮旯泔水桶邊待著,何苦誤了卿卿性命!”有人輕聲歎道。
江湖客,沙場兵,都是刀口上過日子,些許幾條性命本不至於歎惋。隻不過對眾人來說,平無常此刻是敵人,對敵人要殺的人,自然會有幾分憐憫。
但一個素不相識、來路不明的小叫花子,絕不會讓在場這些響當當的人物生出援手的心思。畢竟,這世上有太多枉死的人,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那道細小的無形氣流,發自平無常的食指尖,所過之處,並無風襲之聲,正是上乘的烈陽真氣聚力,看似溫和,卻比利箭凶險萬分。
可憐一個毫無見識的叫花子,能有幾分見識,怎會知道其中厲害,命在旦夕仍隻顧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轟”的一聲,大堂之中霍然一聲巨響,在場之人,無一不如趙北刀、雷火石一般警覺機敏,紛紛向兩旁避讓。
隻見一股衝天劍光當空劈下,直讓人感覺呼吸滯塞,一時間紛紛運轉周身真氣護住心脈。
須知這一劍,已然是一位落星境武者的全力一劍,其中蘊含的磅礴真力,足以劈金斷石,在場眾武者,雖不乏武道精進之輩,但是武道一途,要初窺落星境,已是極為不一。
開脈者,打通周身筋脈,使四肢百骸暢通無阻。坐午者,於日掛中天之時,以洶湧的烈陽之氣貫通全身,方能馭氣。而落星境,則是在日落以後,夜空繁星初現之時,借星輝之力,平衡丹田氣海中的烈陽之氣,從而達到收放自如的境界。
開脈境武者,如同空有一身蠻力的莽漢,不知力往何處去使。坐午境的武者,如同不管不顧的瘋子,每一掌每一拳,都不知鬆弛有度,一味以力取勝。而隻有到了落星境,才能算作真正的高手。
劍光從半空劈下,如同一堵鋼鐵圍牆,擋在三六台的邋遢家夥身前。從平無常指尖而發的那道細小氣流,撞在劍光上,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謝菊閣二樓,平無常掛著醒目刀疤的臉微微一愕,繼而滿意地笑道:“斬仙一字訣,果然不同凡響,不愧是孤竹生前輩的高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