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戶人家的婆娘,最愛的是啥子?
不就是那嘮嗑,三大姑六大婆聚在一起,成為了田間村口的一道風景線。
不知是誰傳出的話,那天個張大一家子和他婆娘的娘家吳家幾口子,還有醜婦,錢斧頭這些個人在“杏林堂”的一番對話被傳得活靈活現。
現在呐,在南畦村的村口小道上,哪家的田埂間,常常能看到幾個皮實的娃子學著大人說上幾句戲文。
別問那戲文是啥戲文,仔細一聽呐,可不就是那天個張大一家,吳家幾口,還有醜婦的那段對話嘛!
“俺知道俺名聲不好,但俺知道,在這俺土生土長的村子裏,村裏的人可不許那外人欺負了俺。沒想到,俺今天在自己個兒的家裏被同村的村人領著人欺負了去!”意思相近,隻不過那“我”變成了“俺”。……這叫做黃丫的女娃娃正努力比劃的就是醜婦了。
毛孩子知道個啥,隻知道有樣學樣,大人們咋地比劃,他們咋地學。
連村裏的娃子們都能比劃的活靈活現,仿佛親眼所見了。
醜婦很是無語……,這他娘的連“狗仔”這行當都一起穿來了?
才一天的功夫啊……,這留言傳得速度!這還沒有報紙,電腦,電視,等等的傳播途徑呐!
因為這瘋傳開來的新“戲文”,醜婦和平安當天沒有出門過一步!
同樣沒有出門的,還有同是南畦村的張大一家子。
張大厭棄地看了一眼他媳婦兒,“唉……”,最終隻是歎了有口氣。
“作死的!你這是怪俺呐!還是怪俺娘家呐!”張大媳婦兒圓胖溜溜的臉盤兒晃三晃,她的聲音尖銳高昂,反倒是顯得她心虛。
其實吧,她也不是啥世情都不懂的傻呆,就是瞧不上那不守婦道的女人!
一想到她這男人還為了那不要臉的女人打她罵她……,這樣一想,張大媳婦兒反而不覺得心虛了,越發覺得自己個兒委屈!
“你說,你說!你這沒良心的,你倒是說呀!說你為了她打俺,說你為了她連俺娘家都怪罪!你說呀!你現在死人了啊!……啊!俺想起來,難怪那時候她會這麼說平安是你的娃……”
“啪!”
“啊!你,你打俺!”
張大媳婦兒錯愕地看著一言不發,青黑著臉站在她麵前的張大。
張大是家裏的頂梁柱,他從前也打她,但是哪一次都沒像現在這模樣,這麼地陰沉可怕!這不能是張大做出來的事兒啊!
“啊!你打俺!被俺說中了是不?俺就說為嘛那不要臉的女人要說那話呐!你這桑天亮的,是你對不住俺們娘倆兒!你還打俺!俺要會娘家!”
“盡管回去,回去了就別再回來了!”張大沒有挽留。
“成天見人的挑是非。上次那回事兒要你沒多事,你娘家人能去人家門上砸門嗎?還好意思又是要說法,又是要賠償的,結果呐,人家做過禦醫的王大夫說了,不關人家的事兒,是你們吳家的娃子自己貪涼著了涼。……俗話說的好,媳婦兒賢惠,家裏合順。你這樣的婆娘俺不敢要了,你要回去就回去吧。”
張大陰沉沉一句話,嚇住了正在哭喊著收拾行囊準備回娘家的張大媳婦兒。
“你,你要趕俺走?你要休了俺?”張大媳婦兒不可思議,也忘記了哭喊,忽然一抹眼淚鼻涕,也不哭了,就衝著張大哀怨地看:“當家的,你,你要休了俺?”
張大也不是真的要休妻,……娃都那麼大了,老夫老妻的。
隻是不想自家的婆娘再挑弄是非。……至少,讓她長個記性。
現在瞧她哀怨的樣兒,不禁歎口氣。緩了語氣就說:“俺們家因為前頭那事兒,早對不住人家醜婦和孩子了。換做你,要誰誰大早上五六個好漢的來砸門砸屋子,最後還傷了家裏的孩子。你能這麼輕易放過人家嗎?”張大反問他家的媳婦兒。
張大媳婦兒語塞,隻訥訥問:“那,那你不是為了她和她娃才打俺的?”
“說啥話呐!咱夫妻多年,你還不曉得俺的為人嗎?”張大又是好笑又是好氣,這婆娘咋這會兒沒腦了,居然擔心起這事兒來,“再說了,你瞧平安那小模樣俊俏的,哪點兒和俺像了?”
……
張大家裏發生的事兒,可沒人知道。
因著這些個流言蜚語的,醜婦鮮少出門。不管她是“戲文中”害人,還是被害的。她都不想趁著這個時候出去。
倒是老有人來她家串門子。
不管來的人是誰,來的目的是啥子,醜婦都是笑著迎人進門,或者嘮嗑或者拿些家裏原有的幹果兒招待客人。
至於每每有人會將話題繞到最近流傳十分多的“豬下水引起的砸門事件”上來。醜婦總是笑著把話題繞過去。
不開罪人,也不回答那些個問題。
時間長了,也沒人再來她家問她這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