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沒人能夠欺騙自己,沒人能夠埋沒自己血淋淋的心髒,沒人能夠戰勝血腥。
除了他。
所以賀家,早已冷清得不成樣子。
偌大的二層大廳,紅酒佳肴擺滿餐桌,共有二十二個雅座的餐桌前,依舊隻有獨自一個。
銀白更替了他的黑發,在六十八年歲月地殘殺下,俊美被無情吞噬,留下的隻有那雙不變的紫眸,神秘,敏銳,冷漠,時而溫和時而狠戾。
已卸去西裝的他坐在主人位上,習以為常地獨自一人品嚐著紫紅的液體,一直以來,他疲憊,他孤獨。
如果可以,又有誰不想扔掉那顆變質的心?又有誰不想平平淡淡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如果可以,又有誰不想把屬於賀家的血液清洗掉。
隻是如果連他也扔掉了,連他也清洗掉了,那麼,賀家、財團、還有企業,誰來維持?
賀泰宇苦笑。
這一切,都是命。
“少爺……少爺……醒醒……”閆圩夙強行地把男孩扶起,“老爺回來了。”
本還處於迷糊狀態的小男孩在聽到後五字時,猛地瞬間清醒!如雷擊般馬不停蹄地掀開還微蓋在膝蓋處的絲綿被下床,跌跌撞撞卻又不敢怠慢般地跑進衛生間,以如光速般的速度拿起漱口杯進行洗漱!
閆圩夙愣在原地,他機械地側過頭,呆呆地注視著已經洗漱完畢的小男孩。
瘦小的身子,裸露在睡衣外麵的多處傷痕與稚嫩而俊俏的小臉搭配在一起,是那麼的不協調。
“閆叔!快走啊!”小臉是恐慌,是焦慮,這些表情,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僅僅十歲的孩子身上啊!
小手搭上大手,小男孩無比焦急地把閆圩夙往外扯。
賀家頂樓:剛好容下小男孩小腳寬的圍欄邊緣,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眼下是賀家的馬場,身後下方則是是兩名紋絲不動的賀家保鏢。
沒有任何安全措施,沒有救生墊,有的僅僅隻是兩名一米九幾的男人,隻要他們反應不夠迅速,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將會給十年的歲月繪上一個密封的句號!
可是,年僅十歲的他在微亮中,在清新的空氣中,在毫無依靠中!平靜如水!麵不改色地!紮著標準的馬步。
記不清是第幾百次站在這裏,數不清心跳在這裏跳了第幾百萬幾千萬次,還差一個小時就要變回墨黑的藍眸毫無波瀾地緊盯著前方的海麵,他不害怕,不是因為不害怕才不害怕,而是因為不敢害怕才不害怕!
站在十幾米高的圍欄邊緣!你紮的馬步必須百分百的標準!兩邊隻有看不見的空氣,眼下隻有空蕩的馬場,眼前隻有一片遼闊的大海,如果你不相信自己那就隻能相信身後的兩人,並且不是百分之一百!
別說紮馬步,別說僅有十歲,就算是站著甚至坐著!就算你正值年輕力壯!在這樣的情況下,你敢拍著胸膛堅定地說你一點都不害怕嗎?
不敢吧?
但是,他敢,僅有十歲並已傷痕累累的他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