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如此熟悉的側顏,無法相信,竟再一次對我狠下毒手。
到底是為什麼……我到底做了些什麼能令她時隔十幾年還想要至我於死地……
痛楚麻木了神經,開口才發現想要呼喚的名字哽在咽喉,不願出來。
為什麼……
“溯,出來處理一下一個人。”紫眸是駭人的暴戾,項天翔緩緩放下手機,昏暗而朦朧的燈光下,大手泛起的青筋卻清晰得刺眼,“膽敢,對項家的人下狠手。”
從發絲中滲出的鮮紅,被鮮紅模糊的側臉,明明,是她先下定決心要至我於死地,明明,是她先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我在她麵前消失掉,可為什麼……我的心髒會如此刺痛得不能自己。
我跌撞地向她走去,“醒醒……”
膝蓋下跪壓著的是滾燙的血液,“醒醒典沐雅……”
你不可以死,不可以……從來惡意都有連接它的導火線,所以肯定是有什麼我不曾知道的讓你恨我深入骨髓的對不對?肯定是我對你做過卻又忘卻了讓你無法再承受我的存在的事了對不對?
你先起來……
你先起來告訴我,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會如此如此地痛恨我。
“老爺。”恭敬的男聲在前方響起,我明白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將……”
“可不可以,”害怕,害怕他想要接著說下去的話,所以我,急切地打斷了他“求您放過她。”
一瞬間,除了冷風帶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再沒聽到其他聲音。
良久,久得我的心都開始情不自禁地提吊了起來。
雖然典沐雅想要致死的是我,可她剛才的行為分明就可以間接把項澤零害死,把項家的惟一繼承人,賀家真正的繼承人間接害死,然而我現在卻在幫她求情,是根本讓人無法接受吧?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來得及時,現在躺著的就是你和零?你現在卻想要我放過她?”混厚的聲音像寒風般生冷。
“求您了……”很卑微吧,此時我的低聲下氣,我的苦苦哀求,大概我懇切的眼神其實早已混濁得讓人看不清。
男人緊皺的眉宇間是緊繃的心軟,隻是那麼一瞬間就能讓人喜歡上這個心善的孩子。
是有的,強忍的暴怒是有的,沒有哪個父親能忍受自己孩子受到傷害,更何況是足以致命的傷害,不敢想象,假如來晚一步,會得到怎樣的結果。
可是,可是自己這樣做也是不對的,既然零還在,既然人還是活的,就並不能構成殺人填命的必要。
“父親……”一直勉強支撐著站在我身後的人終於開口了,可是不管是什麼,從他薄唇中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讓我覺得燒灼般的難受,“就……這一次吧……放過典沐雅。”
“反正我們也沒傷到哪裏不是嗎?”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男人緊抿的雙唇透著深深的沉思。
“父親……”
“我對你母親也不過隻有一次,所以你差不多就夠了,不要再有第三次,豁出所有兩次就該是極限了,我不會容忍你出現第三次。”
薄唇終於打開,項天翔淡淡輕齒,紫瞳直視我的身後。
應該是答應了,可我比你不能聽懂他對項澤零所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沒有感激,紫眸是黯然,“我明白了。”
“把她從後門送去負一樓,通知傅醫生,”項天翔朝身旁被稱為溯的男人吩咐道,“注意掩人耳目。”
從逃跑到絕望到惻隱,從一人變成兩人三人……
看不清盡頭的馬路上最終又隻剩下了我和他,昏暗的燈光打在地麵上安靜淌著的鮮紅,竟顯得有那麼一絲恍惚的淒涼。
若不是手心殘留鮮血的溫度提醒著我一切真實,我定會以為這隻不過是一場新鮮的噩夢。
“昔雨……”
耳邊是靠近的腳步聲,他此刻從喉間所發出的聲音都是那樣的小心翼翼。
“你還好嗎……有沒有傷到哪裏……”
可怕……與方才截然不同的語氣讓我覺得溫柔得很可怕……
沒有預料中的觸碰,兩個沒有生命的影子緊緊交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