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屋門,就看見雲英在屋內挑揀衣服,左手拿著我換下來的衣服,右手抱著竹籃,看樣子正備拿去洗。我看到那件我在齊宮穿過的禮服,猛然想到我粘過香灰的袖子,連忙跑過去把衣服從籃子裏搶出來,雲英看看我這般著急,嚇了一跳,籃子都扔到了地上。
我把那件衣服從籃子裏挑出來,抱在懷裏,讓雲英聞聞這衣服的味道,我盡量屏住呼吸,以防吸進香灰。雲英深深的聞著衣服的味道:“小姐,這味道和普通香料不同,至少和鍾離家的相反……”還沒等她說完,雲英就眼神就開始擴散,眼皮開始打顫,我連忙把她扶到床上,我愈來愈覺的這香料覺不是簡單的安神入眠,我小心的把袖子裏的香灰收到了手帕裏,看著雲英沉睡的樣子,把門關好,向哥哥的香料室跑去。
哥哥正在屋裏碾著藥材,見我跑過來笑到:“今日怎麼想到這麼一個地方來,是要給誰家小哥做香囊?”
我聽出他話裏的調侃,不禁跺了跺腳:“給你做一個香囊,如何?”
說罷,我把手帕拿出來道:“不要聞這香灰,你看看這料裏有些什麼。”
哥哥把手帕打開,看著香灰,搖了搖頭,最後捏出一點放在水裏,觀察著香灰的變化,過了好一會兒,哥哥皺著眉頭問我:“這料哪來的?”
我聞言便湊近茶杯,看著杯中猩紅的顏色道:“這是我從太後的香爐上麵刮下來的。”
哥哥從床下翻出一卷竹簡,吹了吹灰,我看他像珍寶一樣把竹簡翻開,不禁好奇的把頭伸過去,想看看那是何方秘笈,我頭剛湊過去,哥哥便把那卷合上。
哥哥看著我正色道:“此料初聞確實有安神之效,然而長時間使用則……”
我看著他的目光,心中已經明了,答道:“長時間,會身心衰竭,機能遲緩。”
哥哥表情凝重:“此料產於西北,秦國邊境之處,嬴政最喜收集藥材,這等香料,應該是王室所有。而君王後用的東西都是供奉佳品,使用之前都有專人驗查,藥效如此猛烈,用之前也未曾稀釋,恐怕是受人暗算了。”
我感覺一陣恐慌,君王後被尊為太後,齊國上下對她都極為尊敬,然而還有人用香料使她慢性中毒,究竟是誰,想滅我大齊。我撚著香灰,讓它散落在地上。
太後輔佐齊王多年,大權在握二十餘年,在位時,一直都讓齊國養精蓄銳,一直都沒有戰事。然而齊王田建近年來剛剛掌權,權力十分薄弱,宰相後勝權力愈來愈大,現在的形式來看,倘若君王後重掌政權,為了保住齊國,必須犧牲後氏,這麼看來,君王後就是後勝的一個嚴重的障礙。那就不難看出這香料的來源,後勝受秦國賄賂已久,這種香料想必也是秦國所產,除掉君王後,她的親弟弟真是煞費苦心。聽聞,後氏一族在齊國權力之大,齊王建都得承讓三分。
我心中不由得長歎世事無常,人心難測。君王後雖然現在偏袒鍾家,扶持孫晉和兵家,但我還是不敢多想,以後會如何,如此毒性的香料,在香爐裏燃燒了多久,是一年還是一天,這些都不得而知了。
哥哥繼續碾著藥材,把甘草的雜根對著太陽細細的看,我看著他的樣子,好像絲毫不被這件事情所憂心,我不禁氣惱起來:“鍾公子,你就對此事沒有任何看法麼?”
哥哥依舊碾著自己的香料,我等了半響,他也無言。我搖了搖頭,哥哥自小受道家學說影響,凡事都是事不關己的態度,尤其對於國家之事,這種態度倒是和父親不同,父親雖也潛心論道,但是他比哥哥更關注國家大事,想到這兒,我連忙往主殿走去找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