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我在馬背的顛簸中睜開了眼,手上隻留了一道勒韁繩的紅印,嗝的我生疼。趙應見我醒來,揉了揉通紅的雙眼勒住馬:“昨夜那些齊商當真連夜趕路,現在還在前麵露宿呢。”前麵升起了陣陣炊煙,想必是在休息。看著趙應疲憊的樣子,不難想他昨夜是如何看護昏睡的我。想到這兒,我下馬對他道:“趙大哥,你且歇歇罷,我去牽馬飲水。”
趙應下馬後便疲憊地在樹幹上靠著,單手撫摸著懷裏的劍。我知道他還把那天我說過話放在心上,趙應雖已離開兵家,但還是心留遺念,肯定也是對當時逃跑的不義之舉感到後悔。我見狀便緩步走上前去,拿起他手中的劍:“這天下學說,不知有多少種。但也有無數學說與小國一起消亡,所以你又何必對兵家念念不忘,盡人事,當斷則斷。”
趙應閉著眼睛,並沒有回應,我把馬韁栓到樹幹上,靠著樹幹,望著齊商他們弄出來的炊煙。這次若能順利進入霍桑找到孫晉,父親與哥哥就可以獲救了,昔日對哥哥的承諾也是不可忘卻,我雖為女子,但仍是鍾離氏的最後一脈。
“借著讓孫晉救出鍾離公的理由,實則是自己想見到孫晉罷。”趙應低沉的嗓音從後麵傳過來。
“你若真這麼想,也無妨,假使我會拋下家人生死為了與孫晉廝守在霍桑的話,我早早就會離開臨淄,何必在三年之後才動身。”我強忍著怒氣道。
“到了霍桑,想必你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孫晉會不會幫你,就另當別論了吧。”
聽他這麼一說,我表麵強裝著鎮定,但是趙應說的話卻也是我心中所想。孫晉是為了無駌才甘願駐守在此,於情於禮也絕非因為我。雖說當年我讓孫晉向君王後請兵駐紮在霍桑,孫晉也因為鍾家的勢力而當上了將軍,但如果後勝為了虎符而要挾無駌的話,我與孫晉多年的情誼,又能怎樣。
我低著頭,此時心中的哀怨不亞於聽聞父親被後勝囚禁於府邸。趙應見我緘默,歎了口氣:“離兒,你把孫晉當成什麼樣的人?”
“我與孫晉自幼一起長大,自然視他為兄長。”我回過頭看趙應,他的頭發沒有如先前那般冠在一起,而是散落在肩上,其中竟摻著些許的白發。
看到他頭上的白發,我便跪坐在趙應的麵前,輕輕的撩起他被風吹散的發梢,我細細看著這個在荒野裏等我兩年的男人,在荒野裏的境遇,自然比不上那些養尊處優的貴族公子,歲月也留給他不少的印記,我們眼神相對片刻,趙應突然嘴角上揚:“自幼一起長大,以你的聰慧,孫晉想必從小就飽受打擊。一意孤行至今,無非想證明自己罷了。”
“你們自幼接觸的都是孫臏的《孫子兵法》,論兩軍交戰,不知比我這種隻會煉丹配藥的女子強了多少。但是論安身立命,我卻是更勝一籌。”我見他那般無謂的樣子,一覺怒氣橫生便扯過一把鬼針草塞在趙應嘴裏:“看你這個樣子,昨晚一夜未睡吧,給你吃這個,專治夜不能寐。”
趙應輕輕嚼著我塞給他的草,若有所思道:“看不出來,你對醫藥還有點研究。”
我聽到這兒,不由得意道:“那當然,煉丹必須精通藥學,上古有真人……”
“想不到你對黃帝內經也有所研究,是在下孤陋寡聞了。且問離兒是否知道能讓人身體不適的藥草。”趙應打斷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