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地寒,還沒入冬,雪便下了薄薄的一層,我圍著葛夫從山上打的狐狸皮子,站在屋外看雪景。皮毛再厚,在這凜冽的冬天,我還是忍不住瑟瑟發抖,脖子上戴著的那塊暖玉在胸口處顯得異常溫暖。
自從趙應從太子丹那裏討來幾個燕女之後,我就很少再出門,因為一想到趙應和燕女們共處的場景,就讓我心頭冰冷,我雖是個頂薄涼的人,但是薄涼也會體會到溫度,就像這飄落的雪花,遇到溫暖的大地也會融化,更何況是人?趙應知道我的涼薄,自然用更薄涼的方式。
婢女在我的外袍上又加了一層,我抬頭摸了摸她單薄的衣裳:“你進屋候著罷,天寒。”看著她的感激的樣子,我不禁想起了雲英,那個被我困在齊國的婢女。往年的冬天,也是雲英給我添衣,也不知道,她現在在齊國是如何的。
我正站在門口浮想聯翩,一枚短小的劍突然從我耳邊擦過,就釘在了牆壁的正中央,我淡然的從牆壁上移下目光,轉過身看站在我麵前的雪人,緩緩道:“真是好手法,不知閣下有什麼事情。”
那拋劍之人滿麵都是冰碴,身上也沾滿了雪,眼神也好像似曾相識,他見我往他身邊走,身體往後縮了一下,可他這細微的動作沒有躲過我的眼睛,我嗬著白氣,輕輕道:“先生這是做甚,適才向我擲劍之勇何在?”
“適才在下隻是有極大的把握不傷到姑娘才擲劍的,再說秦某人所求之事隻是一句話而已,無須姑娘移步。”雪人定定地盯著我的臉。
“何事?”見他這麼說,我便靠著門廊俯視著他。
“姑娘可還記得燕地郊外的秦舞陽?”他急切的盯著我,此時我若是想說個‘不’字都難罷。話雖如此,我還真記得在荒郊的秦舞陽,看他拿著趙應送他的劍便知如何了。
“先生便是在燕郊偷我齊軍軍糧的秦舞陽?若是他,鍾離自然記得。”我把語調放的很冷淡,若是秦舞陽有意求於我,自然不會注意這些。
果不其然,秦舞陽強壓著怒氣,右手按住緊壓到劍柄的左手,怒道:“我秦舞陽敢作敢當,但隻求姑娘不以偷糧之事辨人。”
“先生若因為這點小事怒氣衝天,一氣之下殺光了這些齊使,我看偷糧之事與之想比,可謂甚小罷。”太子丹冷靜不含任何色彩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了出來,我轉身正欲向他行禮,卻被他一手拉住了手腕:“鍾姑娘不必多禮了,是我們考慮不周,才讓秦舞陽混入,使姑娘受得如此驚嚇。”他手裏正握著那枚短劍,眉頭緊緊的蹙著。
知道燕丹隻是裝模作樣,他真正的興趣也不會在我的身上,秦舞陽突然回歸自然比我的安危更重要。想到這兒,我不禁苦笑著回過身,淡然道:“我看這位壯士倒是個劍法精奇之人,太子若是能加以重用,可是比流放到他國要好的多。”
見我如此一說,秦舞陽神色一緩,神色複雜的看向燕丹:“聽從燕國往來的劍客講,燕國如今重金懸賞劍客,所謂何事?”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看來我燕國大將秦開之孫看來也是個重利之人。”燕丹直直地盯著秦舞陽,嘴角上浮現著一絲嘲諷。
聽聞燕國的秦開,我不禁一愣,燕國百年以來隻出過這一位名將,沒成想是秦舞陽的祖上,我疑惑的問向秦舞陽:“燕國的秦開可是名冠六國,手下敗將自是無數,秦家在燕國可算有功之族,怎麼到了先生這一代竟墮落成了囚犯之流,還被驅出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