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長女，已經到了鹹陽。”旁邊的侍女攏住我的外袍，將我扶出車外。
“那便是秦宮，無駌生活的地方。”秦王宮在不遠處延展著，其瑰麗之景，不同於齊王宮的各異之色，完勝於他的氣場。
“將軍的家眷可是跟上來了？”嫡長女的馬車次列於家族小輩之首，我後麵緊緊跟著的是驚倪的馬車。
我邁開步子，盯著將軍府的大門，向旁邊的樂直低語道，“將軍討伐四國，其功不可沒。可是秦王給家父的，竟還是將軍的名號，連稱王都不舍得。”
樂直見我這麼說，不禁苦笑了一下，“若是趙將軍聽到此言，一定是讓你不要輕加妄言。”
提到趙應，我心口一痛，如今天下皆是秦王的土地，也隻有趙應自己留下了個位置，來懷念故國。他終究是沒有跟來啊。
他說：“離兒，如今你羽翼豐滿。”
“初遇時，你還沒有過及笄之禮。”
“我不是趙國人，也不是楚國人，更不是秦國人。”
“你是誰，不重要。”
…………
這個男人教我梳理自己的羽毛，在風沙漫天的日子裏，等待機會。他能活下來便是萬幸，但進秦國，自然是奢求。而我若想讓那些人活著，那必然要在這鹹陽落腳，自己身邊的勢力似乎隻有一個，樂直。
王翦在幾次大戰中旗開得勝，此刻正在主城受到夾道歡迎，我能感受到他的妾室正虎視眈眈的在後麵望著我，看得我脊背發涼。他們當中，最不好擺弄的，自然是趙姬。
“家中可是有賬簿？”從我踏進這個門開始，王翦的家仆就一直跟在我的身邊，半步不離我左右。
他忐忑的看著我的臉，躊躇了半天，“嫡長女，這賬簿……”
樂直見他滿臉懼色，伸出手便把他抵在柱子上，“鍾姑娘問你話呢，你可是能聽見？”
“趙夫人，賬簿一直在她手裏……”他唯唯諾諾的看著我，緊緊捏著樂直掐著他脖子的手臂。看來趙姬在這個將軍府的地位非同凡響。要想在這鹹陽立下足，首先要擺平趙姬才行。
我擺擺手讓樂直把手放下，故意厲聲，“怎能如此魯莽，讓這將軍府的人第一天就說我行事粗俗？”
樂直是個實在人，見我麵色帶著不善，忙把那家仆放下來，帶著歉意，“姑娘，這些人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
“那是自然，若是一個妾在家裏享受著主母的待遇，當然不會把別人放在心上。”我雲淡風清的撫了撫衣角，臉上並沒有憂愁的神色。
樂直見我的眼色，把家仆都避了出去，麵帶疑色，“姑娘，若是讓那趙姬得勢，你在這將軍府定會進退兩難。”
“你可知道，我來秦國是為了什麼？”我歎了口氣，看著愁眉苦要臉的樂直。
樂直不知所措的看著我，臉一紅，“姑娘難道不是為了要回到故國，和家人團聚麼？”
家人團聚，難道我要和王翦娶得這些三妻四妾團聚？我搖了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要還一個人情。”
“誰的人情？”
我轉過頭，從懷中掏出一半虎符，“孫晉。”
來秦國，我隻想做一個事情，那就是讓孫晉死心。
樂直雖是個莽夫，但是功夫的確高超，有他在我左右，我也是十分放心。如今無駌在秦國過的怎樣，我卻也是不知曉。
“去查一下，秦國齊妃是怎樣的，有什麼風吹草動，馬上來找我。”我怕樂直不懂我的意思，畢竟君子坦蕩蕩。“在秦國安排幾個眼線不算難，鹹陽可是聚集了各地的逃犯，對秦國的憎恨可是到了一定的程度。
“是，隻要是鍾姑娘想知道的，樂直必定能查出來。”見他離去的背影，我竟然有些嗟歎。我也有這麼一日。
“嫡長女，驚倪先生求見。”
“請。”
依舊是一席白衣，和滿殿的奢華之色成了鮮明的對比，滿臉的淡然，微微傾身“見過嫡長女。”
“先生何事？”我不屑於他做這些繁文縟節，在我看來，還不如說出自己想要什麼，直接開口就好。
見我對他漠不關心，他臉上沒有任何的窘色，反之還笑盈盈的，“嫡長女回來，倒是沒有我想象的雷厲風行。”
“離兒，自然是個窩囊人，先生應該是知道的。”我心中暗自疑惑，這個驚倪，怎麼對我這麼上心。
他眼中的戲謔，是永遠抹殺不掉的。“鍾姑娘也許想要的，和眼前的苟且相差太多。”
“你知道我所求之事？”
驚倪把手伸出來，“當然不知，但論道理，驚倪會和嫡長女站在一起。”
他薦我不應他，又補充了一句，“識時務者為俊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