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姬用金線細細地纏著發箍，臉上的表情不喜不憂，強裝著表麵的鎮定。王翦有六個妾侍，其中按等級來分，趙姬為大，代替著主母管理家事，其次就是專為王翦撫養孩子的月娥，月娥賢淑，表麵上不爭不搶，暗地裏卻是深得王翦寵愛，餘下四個，都是趙姬嫁到王翦家帶過來的，構不成什麼威脅。
侍妾的兒女們，被叫做庶出，按常理是不受父親任何名分。隻是這王翦一直沒有再立主母，這事情便又耽擱下來。
本是今日是想登門拜訪這些侍妾，沒成想倒是讓她們捷足先登到了我的園子，趙姬打扮得自然是花枝招展，一身香粉的進到我這離園，帶著身後的幾個侍妾，明顯的就是來挑釁。
“嫡長女自從來這秦國，還沒安排丫頭照顧，生活難免會有不便，今日奴家特地和姐妹們商量，送來了幾個資質好的丫頭。”趙姬一進門便甩給我這句話，若是我不收這幾個丫鬟，自是讓她們回頭向外傳我不近人情，若是收這幾個內線，早晚就是禍患。
我喚來雲英給她們斟蜜水，臉上仍是笑盈盈的，“姨娘們著實費心了，鍾離在此謝過了。”目前不知道這幾個人的目的，顯然先讓她們高興才是重要的。大不了，這些丫頭我全都轉手送給驚倪，全當作一份人情。
月娥手裏抱著一個半大的孩子，梳著小發髻，垂下來的碎發鋪在了脖頸後麵，長得卻是白淨，像極了月娥的膚色。月娥見我喜歡小孩，忙讓他上前，喚我叫長姐。
聽到小兒呀呀學語，我心頭一暖，小兒竟是這般的招人憐愛。
“嫡長女這麼喜歡孩子，可是盼著嫁人？”坐在身側的侍妾滿麵的笑意，緊緊地盯著我，似乎另有深意。
趙姬見我不言語，臉色馬上一變，對著底下的媵妾，“多嘴，這是嫡長女的地方……”
見她這個樣子，我心頭一陣冷笑，苦肉計，不過如此。
“姨娘們看來都都巴不得離兒嫁出去，這嫁出去的女兒，可是潑出去的水。”我眼中一寒，嘴上雖然是調笑，但是眸底的神色，卻是一凜。
月娥懷中的小童，“哇”的一聲，不顧著大人的臉色，哭了起來，趙姬聽不得小童的哭聲，向著月娥使了個眼色。她向我行了個禮，便悻悻離去。
“前些日子，聽著嫡長女是要找這府中的賬簿，妾身整理了一些，都在這園子的書房裏放著。”趙姬臉上帶著討好的神色，我心生厭惡，扶了扶手，“姨娘說起來也是這將軍府的貴人，論賬簿，離兒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我不願讓趙姬在這滿屋的妻妾中談論家事，人知道的多了，傳的話，也自然多。
一時說話，不覺口幹舌燥，等靜下來，一屋子女人對著坐，心頭燥熱，不快道，“入了春，這秦國的風沙更是大。”
“嫡長女是有所不知，秦國的女人皮膚甚是鬆弛，都是因為這秦風太幹。”坐在我右側的媵妾快言快語的說起了她的養生之道，“這天氣，一定要喝點首烏的湯，少食肉羹。”
我衝她笑笑，並不覺得反感，搭上眼，這個媵妾和趙姬就是不同，膚質確實是上了一層。“看來姨娘也是略懂養生之道，不知故籍何地？”
“燕國，如今看來，還當真是故籍了。”她笑笑，看我的目光，淚光閃閃。
趙姬見著氣氛是愈下愈烈，忙端起勺子，給我頃了杯蜜水。“這家中自從有了嫡長女，我們這些人，也終於有了依靠。”
“姨娘這話真是抬舉離兒了，隻是離兒回來後聽說姨娘經常去赴這秦王的宴席，不知有什麼奇聞？”
我倒是願意聽些宮中的奇聞軼事，這些女人最喜歡說別人家的風流韻事，自己家的醜事，自然不願說起。
見我興致一起，趙姬臉色一紅，悄聲道，“嫡長女有所不知，秦王嬴政的後宮，非同小可。”
“為何？嬴政征戰六國，見到的美人，應該不少，地位尊卑不過如此。姬妾而已。”我蹙了蹙眉，自古後宮的女人多，倒是沒聽說過哪個王的後宮，非同小可。
“嫡長女有所不知，這秦王……”趙姬壓低了聲音，“有個阿房女。”
“阿房女，這個離兒略有耳聞，聽說是秦王的摯愛，難道這秦王因為他而不寵六宮佳麗？”我疑惑的看向趙姬，更加的不解。
右側的媵妾聽我這麼一說，立馬來了精神，“這男人，沒有幾個願意專房專寵的，聽說嬴政對那個新來的齊妃青睞有加。”
‘齊妃’？應該是無駌吧。
“她獨寵於後宮。”
“無子”
“據說深明大義，氣質高貴。”
“嗬，國家被滅，不是也無動於衷？”
耳邊全都是姬妾七嘴八舌的言論，無駌受寵，我心裏倒是高興，是她想要的吧。憑著她的姿色，才智，不得寵，便不是無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