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將軍,你相信死亡麼?
如果單單是見過死亡,那我沒有權利說話。
所謂死亡,興許是生命的一個盡頭。又興許不是,這東西誰都說不準。
月兒有害怕的東西麼?
現在是沒有的,畢竟太多東西我都還沒見識過。
如果有機會,你願意見識下麼?
————大漠之語
到了早上,我和李信依舊是睜著眼睛,望著天邊,隻可惜遲遲沒有阿姐和蒙將軍的身影。
“月兒……”他輕輕喚著我。
我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一般,人前人後都淡然了不少。我睜開通紅的雙眼,靜靜的看向他滄桑的麵容。“李將軍,何事?”
他直愣愣的看了我半響,應該也是沒成想我會如此一說,語氣淡然的和平時不符。是啊,我從一個人前嬉笑打鬧的嬌兒,突然變為了一個滿腹心事的女子,這種轉變的心酸,應該是無人能懂。
“你願意和我一起麼?”他看了我半響才帶著點疲憊的語氣問我,“你若是想回到趙國的父母身邊,我願意送你回去。”
姐姐被百越人擄走會讓父母悲傷至極。如今再要我用作為媵女的身份回到趙國,則更會讓父母抬不起頭。我知道他們把臉麵可是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嬴政也不能這麼輕易讓他最喜歡的女人被匈奴人擄走,按照他的個性,搶回來也是遲早的事情。我淡淡的看了一眼李信,“李將軍是嫌棄我麻煩罷。”我心裏倒是有些悲涼,如今我也是有家不能回,無比的悲戚。現在連大將李將軍也不想讓我和他在一起了。
我用手抓著沙子,輕輕地揚到那邊,“我不能回到趙國,我如今的身份也與往日不同了。若是和你在一起,秦王也不會追究。”
李信點了點頭,便抓住了我的手,“沙子太細,小心迷了眼睛。”我怔怔的看著他抓著我的手,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你這是同意了和我一起?”
李信把我手中的沙子清理幹淨,靜靜的望著我,“自然是,李信是個粗人,說話不會帶著麻煩和嫌棄二字。”
我眼裏不禁一濕,雖然沒有家的歸屬感,但李信的一句話就讓我找到了依靠。“李將軍,你家中可是還有什麼人?”
話說出來之後,我便有些後悔。怎能如此大膽的詢問,李信也不是我要嫁的男子。如此一來,該如何是好。臉不禁漲的通紅,像我這麼大膽的詢問家事的女子應該也是不多見。
然而李信卻是像沒在意一般,自言自語起來,“在下還沒有娶親,養你這樣的嬌兒也是無妨。等你出嫁了,家中也能出得起嫁妝,這一點上,月兒不必擔心……”
“嫁妝?嫁人?”我驚訝的看著李信。難不成這個李將軍要把我當作女兒養,這麼說來,我便是拖累了李將軍。
他見我眉頭緊蹙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月兒不必這般自責,蒙恬將軍不在,我更要四處征戰,沒有停歇之時。”
“本是想要你會趙國,但是一考慮,還不如留在我身邊。等你長大了,我興許能給你許個好人家。”他又憨笑了兩聲,“家裏雖然沒有娶親,但是每次打完勝仗回來,大王都會賞賜給我一些美人,如今一看,還真能用得上。”
我撇了撇嘴,家中女人這麼多,能有何用?無非是花言巧語罷了。
“聽說女人要許個好人家,那些必學的東西都能讓她們來教你。”李信溫柔的看了我一眼,臉上的興奮光芒難以掩蓋,“尚書府的蒙毅,家中有個兒子,年齡和你也是相仿,好像還是個嫡長子……”聽他說這麼多,我既一陣暖心又一陣心寒。
暖心的是他肯為我考慮如此之多,現在的歸屬之感已經遠遠超出氏族的層麵了。然而寒心的是蒙恬和阿姐回來額希望渺茫,他如此一說,是希望能引開我的注意力,想讓我從這段悲痛之中走出去而已。
到底他們能不能回來,這不成定數。
那邊的秋菊早就哭成了一個淚人,她壓抑的哭聲讓我十分心痛,我卻說不出話來。然而這邊的李信,也是帶著很大的壓力來堅守陣地。底下的將士看將軍臨危不亂,也是紛紛效仿。
“匈奴人為何要擄走姐姐,隻是因為她的美貌麼?”這個問題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姐姐雖然是生得美,但是也沒必要來擄走她去當一個匈奴王妃啊,我不能明白這是為何。
李信歎了口氣,“這些年,嬴政力壓匈奴,如今他們的土地麵積也是在逐漸的縮小,能有如今的局麵,也是大王對匈奴的急迫所致。”匈奴人的報複已經到達了一定的高度,如今算是什麼都挽救不回來的了。
“副將軍。”李信手下的俾將走進來,“可是要離開營地了。”
蒙恬讓儀仗隊在他明日辰時不回來的話離開,說是辰時,其實現在已經是午時了。我和李信隻是互相推脫著,誰都不想走,都留著最後的一點點希望。
隻是不知道這最後的希望可是能有用?
【注釋】
1.古代的十二時辰
十二時辰製。西周時就已使用。漢代命名為夜半、雞鳴、平旦、日出、食時、隅中、日中、日昳、晡時、日入、黃昏、人定。又用十二地支來表示,以夜半二十三點至一點為子時,一至三點為醜時,三至五點為寅時,依次遞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