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夜色中一直是漆黑無光的大宅,此時卻是亮如白晝。
無數巨大的白色旌旗在四壁上連成了一片,隨著夜風不斷拂動,那個猙獰的血之十字在燈光下是如此的奪目,赤紅的絲線反射著奪目的猩紅。
數百根兩人合抱的白色石柱整齊的排列成了一個長方形,形成了晚宴的會場,那高聳的柱頂鑲嵌著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支撐著那個遮蓋著夜空的銀色穹頂。會場中整齊的擺放著長桌和銀燭台,飄動的燭火給會場撒上了一層朦朧的銀光。
無數衣裝華麗的男女,此時正昂著頭,姿勢高雅的遊走在這燈火的海洋中。他們身上的無數珠寶成了點綴海洋的點點繁星,絲緞的反光則結成了波濤中的絲絲銀光。無數穿著黑色長裙頭戴白色花冠的血仆,手中托著盛滿赤紅液體的水晶瓶,如穿花蝴蝶般往返於鋪著潔白桌布的長桌之間。她們臉上掛著完美的笑容,為一位又一位血族權貴的杯中,注滿那混合著濃香和腥味的血酒,然後再悄然離去。
血酒,美食,無數的俊男美女臉上掛著如同石像般的微笑,如同精美的機械玩偶般漫步於燈火海洋之間。如果有一個普通人類看見這場奇特宴會,恐怕隻會聯想起神話中所傳述的地獄魔君們的夜宴,或是一場午夜過後的夢魘。
為了慶祝芙蕾親王的蘇醒,並向她表達血族的敬意,亞洲血族最高評議會重新按照太古之規中最崇高的方式,重新舉辦了這場已經中斷了數百年之久的血之月宴。全亞洲的血族權貴在老宅中齊聚一堂,雖然還擺脫不了那刻意保持的矜持高雅,但作為逃脫不了永生懲罰的囚犯,每一個血族都盡情享受這次數百年後的重聚。
依照著地位的高低和實力的強弱,血族們分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子,各式各樣的流言和緋聞在四處流傳。最近連續不斷與狼人的磨擦更是最受歡迎的主題,每一個戰死的下位血族在談話中變成了簡單的數字,相對於同族的生命,權貴們對狼人蒼藍之劍的美貌更有興趣。
與歐洲血族所衍生的美洲不同,亞洲的血族自成一係獨行萬年,依舊保持著自己的驕傲,這次盛會是整個亞洲的慶典。各大門閥家族、親王、最高評議會官員,這些亞洲高層人物們呆在護衛形成的人牆中,靜靜的看著這片熱鬧的景象,依舊一臉的漠然與平淡。
一名穿著整潔黑袍胸前掛著銀鏈的英俊青年,正自人群中快速走過,雖然表麵上還掛著輕鬆的笑容,但心中卻是火燒火燎。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在心中不斷默念的書記官,小心謹慎的控製著自己的表情,從一個個向自己打招呼的血族貴族中快步走過,生怕引起任何一點懷疑。在大廳中的血族賓客眼中,他還是那個一身整潔,滿臉優雅笑容的最高評議會書記官。但是,卻沒人知道,這位書記官此時的心情就像是坐在火山口上的螞蟻般焦急不安。
十分鍾前,書記官江寂正在為了來訪大人物忙的焦頭爛額時,令人無法相信的噩耗卻接而連三的傳入了他耳中,六名親王的座機竟然連續失事,更令人驚愕的是,這六名擁有超絕力量的血族親王,竟然全部死在了墜毀的殘骸中。
全部是支持陳奕星的親王,看著手上這一連串的黑名單,江寂心中立刻湧起了一股強烈的不安。聯想到了最近已經漸漸從暗鬥變成明爭的最高評議會,他立刻拿起了手中的電話。但不管他如何敲打著鍵盤,電話聽筒中卻隻是一片沙沙的鳴聲。
有大事要發生了!如遭雷殛般的他猛然站直了身子,悄聲和幾個心腹交待幾句後,便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疾步朝陳奕星的辦公室走去。
難道蕭長老竟然無視血族法則,想使用武力手段解決?那些親王和領主是不是已經成為了第一批的犧牲品?接下來會不會有更大的行動!難道要爆發血族之間的戰爭?
想到這裏,江寂便不敢再想下去了,眼前已經是會場直通長老所在的甬道。全部用石塊徹成的狹長甬道中,兩邊擺放的惡魔浮雕看起來是如此的陰森可怖,再結合上此時的處境,他不由心中滿是寒意。
“江寂!”
不遠處突然傳來的喊聲,江寂的身體不由一顫,雙手下意識做出了血箭的手訣。在甬道那昏暗的燈光中,一個身影立刻映入了他的眼中。
“錢勇……”看著那張熟悉的麵孔,還有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黑色長袍,江寂總算放下了懸起了心。眼前的青年同為最高評議會的書記官,也是陳奕星可以信任的心腹,“大事不妙了!”
“我知道。”立刻在唇邊豎起了食指,錢勇刻意的壓低了聲音,走到江寂的身邊,“大人已經知道了,特意吩咐我來傳達對策。”
“是。”看著附在自己耳邊的錢勇,江寂不由凝神聽著,生怕漏過任何一條指示,“大人要如何應對。”
“吩咐我的不是陳奕星大人。”
錢勇低沉的笑聲就像是夜晚的梟鳥,嘶啞中帶著三份猙獰。
“什麼!”
江寂驚訝還未結束,一片冰冷的刀鋒已經輕輕割開了他的喉嚨,然後狠狠插進他的心房。在這種帶著痛楚的窒息中,錢勇的麵貌已經變得一片模糊和扭曲。
“是蕭晨曦大人。”
看著跪倒在地的江寂,用雙手捧著那已經發不出聲音的喉管,錢勇無奈的搖了搖頭,湊在他耳邊低語著。
“共事這麼多年,真是讓人不忍心下手,放心,你追隨的那位大人很快就會在黃泉中與你相見。”
“…………”
江寂用顫抖的手指指著麵前的錢勇,那滿是不甘的麵頰上漸漸燃起了一層金紅色的火焰,直到火焰燃至全身後,這位忠誠的書記官慢慢化成了長袍下的一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