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聖地中的魔女(1 / 3)

“國王坐在王座上!”

“國王坐在王座上!”

身下是冰寒徹骨的感覺,被聲音所驚醒的拉尼娜猛然睜開了眼睛,環視著麵前這座灰暗空洞的宮殿,身披黑色宮裝的她,就坐在那高達數十米的台階之上。

四名身披黑甲的武士守在她的四方,手裏緊緊握著一柄巨戟,龍頭燈架上的慘淡白火,映照著眼前灰暗的一切,就像是整個世界隻剩下了黑白兩色。

不……世間剩下的並不隻有黑與白……

迷朦灰暗的淡霧在宮殿中遊走,成千上萬的身影,整齊有序地排列在灰色的地毯兩側,就像是一群不會移動的石像,側頭望著這高高的王座。

充滿了獸性般的凶惡、充滿了惡魔般的陰邪、充滿了臣仆般的畏懼、又像是充滿了仇人般的痛恨……

無數雙通紅的眼瞳,就像是流淌的鮮血般黏稠而又刺目,在迷霧中閃動著模糊的光華。

“不要看我……”

“不要看我!!”

那一雙雙鮮紅的雙眼,彙成一片赤色的火焰之海,充滿壓迫性的望著王座之上。拉尼娜不由高聲大叫了起來,那些紅眸卻不斷地膨脹起來,變得越來越大。

坐在冰冷石頭王座之上的少女,拚命地試圖掙紮,卻發現無數的帶刺藤蔓就像是繩索般緊緊捆住了她的身軀。銳利的尖刺已經扯碎了黑色的紗衣,在那白玉般的肌膚上,留下了赤紅的血線。

“你是我們的天命之王,為了我們而誕生,國王,必須坐在王座之上!”

不知從哪裏而來的低沉歎息在她耳邊響起,帶來了陰冷的氣息,十三名全身被破爛黑袍掩蓋的身影出現在她周圍。陰冷的白火映照出了黑色罩帽下的腐爛麵容,那充滿屍臭氣息的五指,深深陷入了她這柔嫩嬌小的身體之中。

無論如何掙紮,那漆黑、腐敗、腥臭的氣息都將她緊緊包裹,吞沒,在她的耳邊隻剩下了那低沉而又整齊的吼聲……

“滾開!!這是敕命!”

象瘋子般的尖聲大叫起來,猛然坐起身的拉尼娜睜圓了碧藍色的眸子,視線死死地盯著前方。

木製的家具上掛著輕柔的紗幔,充滿東方風情的房間中,擺放著雕刻著華麗花紋的擺設,一股迷離的輕煙從銅盤中升起,給房間裏染上了淡淡的輕香。

豆大的冷汗不住從額上滑落,滴到了裸露的肩膀上,拉尼娜看著窗外那明亮的陽光,才發覺自己又陷進了這個已經重複無數次的夢魘之中。

“是的,殿下,我立刻滾開……”

房間的另一端傳來了一個低沉而又沉穩的聲音,手裏緊握住劍柄的巴特茲正站在那敞開的大門口,神情有些尷尬地望著拉尼娜。作為從小到大都以最佳副官為培養目標的他,還是第一次被人用敕命來命令滾開,這超出規格的意外歡迎,頓時讓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裏是不是有個齒輪鬆脫了。

“是夢,並不是我的本意。”

望著衣著散亂卻又手裏緊握著雙手大劍的副官,拉尼娜緩緩垂下了眼簾,眼神裏飄過了一絲與那女孩外貌完全不相符合的陰沉。看來自己在夢魘裏又再次失控地哭叫,才會把這個忠心耿耿的騎士給引了過來。

“敕命撤消,巴特茲。”

“殿下,敕命是要用在正式場合的,無論何時,需要我做何事的話,隻要一個小小的命令就行了。”

濕漉漉的金色長發,垂在光潔柔滑的肩膀上,輕絲製成的睡衣早已經被汗水打濕。眼前的女孩就像是被包裹在絲綢中的稚鳥般,顯得是如此無助,巴特茲從桌上輕輕拿起一條披肩,蓋在了她的身上。

“殿下?又是噩夢嗎?”

從向她效忠的那一刻起,展現在他眼前的形象就是永遠的精確,永遠的一絲不差。從少女的臉上根本看不見她的內心世界是什麼樣的,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自我……

傳聞中,這個少女在百年前還是一個沒有六識的軀殼,視覺、聽覺、觸覺、甚至連思維都沒有。她就像是一個精致到了極點的人偶般,隻會靜靜地坐著,靠著仆人強送入口中的鮮血維持著生理的基本運作。

歐洲最高貴血統的直係繼承人,竟然是這樣一個空洞的存在,曾經引來過無數的非議和懷疑。直到三年前,才在無數通靈師和啟蒙師的圍繞下,慢慢擁有了“所謂”的人格。

之所以稱之為“所謂”,正是她的這種自我來得是如此虛偽,無論是語言措辭、對事理的判斷、還是行為的節奏,都和那些老師灌輸給她的知識一毫不差。甚至在貴族圈內有了這麼一個可笑的傳聞,她甚至比仆人們還要準時的如廁、洗漱和入眠,每天做這些事情的時間都沒有半分差異。

作為梵卓下屬的卡帕多西亞族直係成員,受到家族排擠的巴特茲,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成為了她的副官。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更加莫名其妙地,陷入了現今這個尷尬麻煩的漩渦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