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沒有合上,薛亦晚輕推開了那扇紅木大門,她目光落在了窗前,一道絢麗的餘暉不輕不重地落在那人的身上,就連他如墨般的長發都泛著極柔的光。
原來那樣冷的男人居然也會看起來寧靜柔和。
“這瓶紫珠血餘我放在桌上了。”薛亦晚輕輕放下了那瓷瓶,動作很輕,一刹那間她居然會有不想要破壞這畫麵的感覺。
沒想到卻是看到穆君毅轉過身來了,薛亦晚心裏一跳,“我先告退了。”
“薛亦晚,你就是這麼為本宮治病的?”穆君毅見她要走,徑直坐了下來,輕挑著眉梢。
薛亦晚眉頭一蹙,“殿下每日服藥就是,過兩日我再為殿下請脈。”
穆君毅語氣極平緩地說道:“本宮今日便覺得不適。”
薛亦晚一怔,“什麼?”
“替本宮診治是你的職責。”穆君毅望著她一臉的愕然,倒是覺得心裏格外地舒坦,就像逗著一隻貓兒。
薛亦晚幾步走上前,毫不在意地直接對著穆君毅撇了撇嘴,反正他也看不見。
她倒不覺得穆君毅有哪裏不適,隻是太子爺都開口了她還能怎麼說?大不了就再開一堆的藥,反正東宮有的就是藥不是麼?
轉瞬薛亦晚的臉色已經是一臉正色十分認真了,她伸手探上了穆君毅的手腕。
“如何?”穆君毅看著她煞有其事的模樣倒是微微勾起了嘴角。
手中的脈象依然是那副樣子,但薛亦晚卻是聲音一變,“臣女該死,竟然沒有發覺殿下的病情惡化了。”
穆君毅臉色一沉,“什麼?”
很快長長的一串藥單子就遞了出去,沒多久三碗烏黑的藥汁就端到了穆君毅的眼前。
望了眼穆君毅沉著的臉色,薛亦晚抿嘴一笑,語氣卻是異常認真、一絲不苟,“殿下放心,也不是大事,喝了藥就好,時辰不早了,臣女告退。”
穆君毅望著她離開的背影,鼻尖纏繞著極苦澀的藥味,臉色極其陰晴不定起來。
然而這時候,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趁著城門將閉緩緩進了京都城。
很快一匹快馬趕到,蘇陵跳下了馬,“殿……”
一道紅色的身影躍下了馬車,穆子越那雙桃花眼微眯,對著蘇陵搖了搖頭,“不必聲張。”
蘇陵立刻會意,轉了語氣道:“爺不是回了洛州?”
穆子越輕輕打開手裏那把象牙折扇,揚著唇角道:“可不是?本以為朔州因為一場瘟疫就要亂起來,沒想到竟然是平息了。”
蘇陵一愣,“朔州?”
那地方可不是什麼善茬,也不知道幾股勢力在其中糾纏,要是真的亂起來指不準怎麼樣呢,而洛州離著朔州並不遠,極容易受其殃及。
穆子越輕搖著折扇,眸中複雜之色漸濃,“總是要去走一趟的,這水再深不攪怎知池魚大小?”
蘇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穆子越收起了眸中的思量,問道:“薛二小姐那裏怎麼樣了?”
蘇陵連忙將今日妙春堂一事說了個清楚。
“哦?”穆子越眼眸一冷,唇畔雖是仍勾著笑意卻驀地冷了幾分,“武安侯府的人也敢動她?”
蘇陵打了個寒戰,“爺有什麼吩咐?”
“派幾個人今夜去武安侯府轉上一圈。”穆子越語氣極輕鬆,像是在談論天氣如何。
“啊?”蘇陵一怔。
“去放一把火,最好燒到該燒的地方。”穆子越折扇驀地一收。
“燒……燒什麼?”蘇陵頭皮都一緊,自家爺整人的手段是越來越刁鑽了。
“不知道?那倒難辦了,不如就全都燒個遍好了。”穆子越語氣平緩,但眸中卻是泛著冷意。
蘇陵更是汗顏,心裏也估摸著有了數,看來爺對薛二小姐是極上心的。
蘇陵剛要轉身,穆子越又道:“等一等,那妙春堂是怎麼個背景?”
“爺這是要……”蘇陵額前又出了層汗。
沒多久的城南,穆子越信步走出了妙春堂的門口,手裏還捏著妙春堂的店契。
而那白天之事還驚魂未定的掌櫃則是哆哆嗦嗦地捧著手中的銀票愣在了原地,心裏一遍遍回蕩著,這京都是越來越不能呆了!還是趕緊離開為好……
蘇陵見自家主子往北而去忙追了上去,“爺這是要往哪裏去?”
“去賞月。”穆子越微揚著嘴角加快了腳步。
蘇陵抬頭,嘀咕道:“今晚沒有月亮啊……”
天色不早了,此時的清蕪院內已經很是寂靜,薛亦晚坐在榻上,手中卻不是藥材醫書,而是一件家常的窄袖青衫。
因著成誌每日習武,那些寬袖的衣裳反倒是束著手腳,薛亦晚幹脆就做了兩身窄袖長衫,領口也繡了祥雲和平安扣的樣式。
她一針一線地縫著上頭的平安扣,心裏祈禱著這一世能遂她的願,讓她想要保護的人都可以平安一世。
砰地一聲,窗子上響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