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鑒別高手(四)(1 / 2)

“噢,我明白了二位打算要什麼字畫了。”張一茫點頭說道:“還真湊巧,我前兩天剛從北京昌平鄉下收來一副字畫,看起來頗為古舊,應該符合兩位的要求,我先拿出來讓兩位過目一下。至於價格嗎,看完東西再說。”

說著張一茫了裏間,一會兒功夫,他捧著一隻畫筒出來。然後張一茫指揮店員清理出一隻玻璃櫃台,在櫃台上麵鋪了一塊絨布,他擰開畫筒,抽出畫心,一股黴爛的氣息傳來出來。

“沒有裝裱嗎?”路家聲皺眉問道。

“我收上來的時候老裱已經爛掉了。這幾天比較忙,也沒顧得上去請人裝裱。”張一茫笑著說道。

張一茫將畫放在絨布之上,路家聲和董勇站在兩旁幫他壓著一端,張一茫手握著畫卷輕輕向後展開,字畫的本來麵目就顯現出來了。

隻見天頭的裱綾已經朽爛不堪,天頭和畫心的連接出多半已經斷開,隻有少部分連著在一起,看樣子隻要張一茫的動作稍微大那麼一點,這連著的一少部分當即就會斷裂。

張一茫慢慢展開畫心,隻見畫麵起首的部分紙質灰暗,上麵還殘留著幾粒老鼠屎的痕跡。比老鼠屎更醒目的是畫麵上斑駁的水漬痕跡,這副字畫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潮氣熏染。以一塊塊水漬為中心,畫麵皸裂翹起,大塊的如桃子小塊的如瓜子,一塊塊觸目驚心地翹著,似乎隨時都可能從背麵的托紙上剝落。

路家聲惋惜地搖了搖頭。

張一茫裂嘴一笑,說道:“這位老板,別著急。這畫開頭部分是慘了點,但是下麵還可以。”

說著張一茫繼續展開畫心,後麵的紙質逐漸白淨起來,水漬也沒有了。幾竿蒼翠挺拔的修竹逐漸顯露出真麵目,幾塊零落的石頭旁,錯落有致的題款恰到好處。

“鄭板橋?”路家聲驚訝地叫道。

張一茫微微一笑,豎起大拇指讚道:“這位老板好眼裏,一眼就看出是鄭板橋的六分半書題款。”

董勇雖然不懂字畫,但是鄭板橋的大名還是聽說過的,他連忙問道:“是鄭板橋的畫嗎?”

陸家聲回答道:“我再看看。”

“有放大鏡嗎?”路家聲對張一茫說道。

“三子,去把我的放大鏡拿出來。”張一茫對店員大聲喊道。

路家聲將鎮紙壓上畫的四角,退了幾步從遠處觀看。這是店員將放大鏡送過來,路家聲靠了上去,俯身勇放大鏡一分一分的挪著開。大約過了一刻鍾,他終於抬起頭來。

“張經理,這副畫你打算以什麼價位出手?“路家聲問道。

張一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了一個問題:“這位老板,你認為這副畫是真跡還是贗品?“

“贗品。”陸家聲看了幾眼畫,又說道:“不過卻不是今人仿的贗品,應該是和鄭板橋同時期的清人仿的。”

“哦?”張一茫眼睛亮了起來:“路老板,可以請教一下你這樣判斷的理由嗎?”

“嗬嗬,鑒別古畫其實並不難,古人物畫要觀其顧盼語言;花卉果品要觀其迎風帶露;飛禽走獸要觀其精神逼真;山水畫要觀其山水林泉清閑幽曠,屋廬深邃,橋約往來,石老而潤,水淡而明,山勢崖嵬,泉流灑落,雲煙出沒,野徑迂回,鬆偃龍陀,竹藏風雨,山腳入水澄清,水源來脈分曉,這樣的畫即使不知出自何人之筆,亦為妙手佳作。若人物似屍似塑;花果類瓶中所插;飛禽走獸隻取其皮毛;山水林泉布置迫塞,樓台模糊錯雜,橋約強作斷形,境無夷險,路無出入,石無立體之效果,樹無前後左右仰俯之枝。或高大不稱,或遠近不分,或濃淡失宜,點染沒有法度,或山腳浮水麵,水源無來路,雖然落款為某某名家,定是贗品。用此種眼光去辨別古書畫,一般不大會走眼。 ”路家聲就職於故宮,是國家文物部門花了血本培養出來的超級鑒定高手,雖然他的專長在於鑒定瓷器、玉器等方麵,但是字畫方麵鑒定的功底也遠非一般的鑒定專家所能比擬的。

陸家聲對張一茫說道:“張經理,就這副畫具體而言,我們可以來看看。”

他指著落款說道:“鄭板橋一生最愛畫三樣東西--蘭竹石,在他的眼裏,蘭竹石是有香有節有骨,這與他的人格精神和情操相契合,最能表現他的理想,借以抒發其胸中的逸氣喜氣怒氣鬱悶氣和倔強不馴之氣。這副以竹石為題,倒也符合鄭板橋的風格。”

張一茫點了點頭,他心中對路家聲和董勇兩人小視之意盡去,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兩個看起來是凱子的南方老板竟然對字畫這麼精通。董勇如果知道張一茫的想法一定會弄個大紅臉,精通字畫的是路家聲,他董勇對字畫可是一竅不通。

路家聲繼續說道:“就這副畫而言,我隻講兩點,竹子和石頭。鄭板橋說他畫竹是無師自通的,其實是無一定師承,不拘泥於古法而已。從他的題畫詩文中得知他畫竹學過李夫人、蘇東坡、文同、吳鎮、徐渭和高其佩等前輩,得法後說畫竹多得於紙窗粉壁日光月影之中,最後才總結出冗繁削盡留清瘦的細竹。鄭板橋畫石學倪雲林和萬個,先用側鋒勾勒出瘦石的堅硬輪廓,不施渲染,也不作反複皴擦,使石之圭角越加明顯,再取萬個簡筆皴法,遂熔鑄成鄭家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