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欲加之罪(1 / 2)

廖婉玗下午覓了一份彈鋼琴的好工作,是家新開的番菜館子,因急需彈奏的人,故而給她開出了一個月十塊錢的薪酬。

急著把好消息分享給弟弟的廖婉玗腳步輕快,可才到了大門口,就被看門的張阿伯給攔住了。

張伯在廖家工作了四十多年,可以說是看著廖家小姐少爺們長大的,對落魄後的廖婉玗也還算不錯,他善意地提醒了幾句,但又不敢說得太多,隻得叫廖婉玗小心應對。

沒有迎來想象中的怒火,廖婉玗著實有些意外,她低著頭用餘光瞄了兩眼跪在地上的小弟,有些心疼。

“為什麼叫你來,知道吧?”白秀珍手下摸著骨牌,語氣聽不出什麼異樣來,甚至還帶著些下午特有的慵懶。

廖婉玗自然得裝傻,她總不能說張伯已經告訴她了,於是她搖搖頭,“小弟又惹您生氣了是不是……我一定……”

一抬手,示意廖婉玗不要說話,白秀珍屏氣凝神地摸了一張牌,接著啪地一聲拍在牌桌上,“和了!哈哈哈哈!”

陪打的是甄顧同廖婉薇、廖婉雯姐妹,三個人為了哄她開心全程都在放水,她已經和過好多次了,但這次是自摸,顯然更開心。

“不打了,不打了!”廖婉薇第一個從牌桌上站起身來,她推了推新燙好的卷發,疲倦地往沙發上一坐,示意百香給她揉揉脖子。

甄顧見狀站起身來扶住白秀珍,笑嗬嗬地陪她也做到沙發上來,“姨母,您今兒牌風太好,我們三家可是輸了個掉底。”

廖婉雯拿起茶幾桌上的錫製扁煙盒,從裏頭拿出一根煙來,在自己嘴上點燃了,這才遞給白秀珍,“媽,解解乏。”

白秀珍不算嗜煙,但一天中也會抽上幾顆,她吸了一口,深深地吐出來,這才有空搭理廖婉玗。

“雜役樓丟了東西,你們姐弟可知道?”

廖婉玗如實搖頭,“回大太太的話,我同小弟並不知情。”

白秀珍在煙霧中點點頭,語氣倒也和善,“既是不知,想必也不是你們。”

廖婉薇盯著大太太看了又看,意思怎麼能如此輕鬆就放過這對姐弟,大太太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她隻管等著看。

雖然嘴上說著相信廖婉玗,可大太太也並沒有讓他們姐弟走的意思,四個人當著站在客廳中間的廖婉玗聊了些閑話,忽然大太太“哎喲”一聲,引了眾人的注意。

“明日是塗夫人的壽誕吧?禮物還沒備好,我真是糊塗了!”

沈媽姐原本站在大太太身後,這會誇了一步走到她身側來,躬身說道:“這事太太倒也不比著急,我記得那塗夫人最是喜愛珍珠,不如咱們去庫房裏挑揀挑揀。”

甄顧聽到這裏忽然想起此次歸來帶回的一匣子南洋珍珠,“姨母,我這次帶了些南洋的珍珠回來,顆顆都是一等珠,個頭和成色不是咱們地產能比的,若是那塗夫人喜愛珍珠,不妨送她好了。”

舒心一笑,白秀珍拍了拍甄顧的手,“還是你最好,事事都替姨母想到了!”

沈媽姐領了命去庫房裏拿珍珠,約莫過了二十來分鍾,她卻捧著一個空木匣子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一進來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還直打自己耳光。

白秀珍最見不得她這樣子,不耐地擺擺手,“好好說話,出什麼事情了值得這個死樣子!”

沈媽姐磕了個頭,結結巴巴地將她如何在回來的路上被絆了一跤,又如何撒了珍珠一五一十地說了,大太太被她笨手笨腳氣得不輕,抬手拿起桌上的水晶煙缸就砸了過去。可也不曉得是失誤還是故意的,那煙缸沒砸到沈媽姐,倒是挨著廖婉玗的胳膊砸到了後頭的地上,撒了一道煙灰。

“你也不是那些毛躁丫頭,怎麼這點事情還辦不好?”大太太嫌棄地瞪了一眼沈媽姐,“白跟我這些年了,越老越不中用!”

沈媽姐連連稱是,半句話也不敢說,她跪在地上等了好一會,才聽見大太太長出了一口氣,“事已至此,任憑我打罵你也沒什麼用處,你又年紀大了,眼神也不靈光,讓你去找到顯得我為難你。”

大太太將手中的煙按滅在咖啡杯的托盤上,目光看向廖婉玗,“小五,你年紀輕,眼神好,手腳也麻利,你就幫我把那些南洋的珠子都撿回來罷。”

廖婉玗當然不能拒絕,她從地上撿起了沈媽姐拿回來的空木匣子,又問了問具體灑在什麼地方,看了一眼還跪在一旁的弟弟,不安地走出了中樓。

沈媽姐撒珍珠的地方在前院的花園,那一段路都是海卵石鋪成的,周圍還有許多半米來高的九裏香,找起來並不容易。

在路上來來回回地走了幾遍,廖婉玗大約撿到了三四十顆,她借著夕陽的餘暉又在樹叢裏找了十來顆,卻是在沒有收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