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婉玗回頭看了一眼車上等著她的司機,又打量了一下麵前的青年男子,微微頷首,“請問先生貴姓?”
男人很謙遜,因為比廖婉玗高許多,始終是微微弓著身子,他音色溫潤,語調也叫人覺得舒適,“鄙人姓薛,單名一個萊字,是萬德洋行的代表,不請自來,是相同廖小姐談筆買賣。方便換個地方談談嗎?”
薛萊說完看了一眼廖婉玗身後的車子,“鷺州我不熟,廖小姐若是此時有空可由您開車帶路,我們跟在後頭。”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車子,才又轉過來,“若是今日不得空,也還請一定給鄙人一個機會。”
廖婉玗不清楚他要談的究竟是什麼,但人家都說是買賣了,她現在一個打開門做生意的人,沒有理由不見不談,況且對方顧慮她是個女性,還特意表明地方可以由她選擇,這樣廖婉玗安心了不少。
“薛先生特地從福州來,一路辛苦了。我雖然本來是有些事情,但也並不怎麼要緊,等會還勞煩您的車跟著我的車,也好賞麵給我個機會,請您吃頓便飯。”
薛萊點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他含笑站在路邊看著廖婉玗上了車,然後才信步走回自己的車上,之後吩咐著司機,跟在廖婉玗的車子後麵,徐徐開走了。
廖婉玗原來寬裕的時候經常和同學朋友出來吃飯,所以鷺州好吃的地方也知道不少,她在車上的時候盤算了一下自己身上帶的錢,最後決定了一間鷺州本地菜館。
這是間老店,在鷺州很有名,二三十年的曆史了,食客一直很多,雖然陳設不是很新,但二樓有包廂,既有鷺州特色,價格也公道,包間不至於顯得小氣私密性也好,方便談事情,是廖婉玗在心中挑揀了一番之後才做的決定。
廖婉玗自覺不便同薛萊獨處,上樓是也仍舊帶著林克己的司機,薛萊倒是並不在意,將司機留在外麵,自己就跟著廖婉玗走了。
小二還是做了許多年的店小二,所以廖婉玗對他來說算是熟客,最多隻是許久不來,這會見到她仍舊很熱情,廖小姐前廖小姐後的,熱茶和壓桌的點心小菜上的也快,才落座三五分鍾,桌上就已經擺了四樣冷碟並兩小份的點心。
薛萊並不急著直抒來意,廖婉玗也就不問,全做招待新朋友一般,同他聊些福州或是鷺州的逸聞趣事,等到四五樣熱菜都上齊了,她才以茶代酒,客客氣氣地敬了薛萊一杯。
兩個人大約吃了個五六分飽,薛萊覺得他們並不飲酒,再拖下去也並不會有什麼更適合的時機,於是輕輕將筷子擺在了筷架上,仍舊是那種叫人聽著就覺得和煦的口吻,“聽說,廖小姐正在做香皂?”
廖婉玗也不避諱,大大方方地承認,“是,但並沒有大量生產,可以說,還在閉門造車的階段,距離合轍尚遠。”
薛萊就是聽聞他們還沒有正規大批生產,才特意過來的,“我的一位朋友說,您的工廠,不但製皂也在製藥是嗎?”
廖婉玗摸不清他的來意,隻是下意識覺得他並不是來談生意的,“是,但那並不是我負責的。”
薛萊點點頭,雙手交握搭在飯桌的邊沿,嘴角微微帶著笑意,目光也十分溫和,“不知道,您有沒有同我們合作的意向?”他說道這裏特意頓了一下,“我們萬德洋行願意高價收購您的全部廠產和商標所有權,並且,願意負擔您們之前所有的投入資金。”
廖婉玗將他這話在腦子裏轉了一圈,微微一笑,“如果我沒有記錯,貴商行在福州也有一間製皂廠,生產穩定,品牌也成熟,實在沒有必要高價收購我們的廠產和商標。”
薛萊決定要來鷺州之前,是打聽過廖婉玗的。聽說她年紀不大,是靠著男人的幫助才做了製皂廠的負責人,所以雖然麵子上很是尊重,但心裏麵有些小看她,隻當她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嬌小姐。
本想著在“高價”二字麵前,應該不難說服沒想到她聽完自己的提議,就提出了一個這樣直接的問題。
“誠如廖小姐所言,我們萬德在福州,確實也有一間製皂廠,並且,我們的銷售數量在整個閩地極其周邊地區都絕對是首屈一指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更需要同貴廠的合作。”
廖婉玗覺得他這話同沒有並無什麼差別,心裏頭曉得他在耍把戲,麵上仍舊是笑著的,“若說合作,我們當然是願意的。但若是同您方才說的一般收購,很抱歉,我隻能拒絕。”
“聽說工廠的出資另有其人,若是廖小姐做不了主,也是沒關係的,煩請您替我們轉達一聲,萬德洋行對此事有十足的誠意,若是小姐肯在其中撮合,薛某人日後必定重重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