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己跟顧誠岩回來的很快,廖婉玗由兩個丫頭陪著,先是說了會話,情緒平複後洗了臉又梳了頭發,才換完衣裳,就聽到樓下汽車的聲音。
她看了一眼屋子裏的座鍾,時間過去還不到一個鍾頭。
不用想也知道他們去了什麼地方,林家澍再怎麼樣也是不會出什麼大事,麥潤璵可就不好說了。
廖婉玗不願意多想,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的注意力回到兩個丫頭正在說的話題上來。
“小姐,你在這裏住的好好的,做什麼要走呢?是不是聽說先生要將外頭的人接回來覺得不自在?”
講話這個叫春桃,說完就被正在給廖婉玗係扣子的萬芳瞪了一眼,“我方才叫人煮了果茶,等會就給小姐端上來嚐嚐。”
春桃也是一時嘴快,被萬芳狠瞪一眼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好在廖婉玗似乎並沒注意到,她也就趕忙岔開話題。
林克己一下車就趕著來看廖婉玗,然而這幾十分鍾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卻是隻字不提。
家裏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切都仍舊是如常的,廖婉玗也在早前定好的日子帶著弟弟搬走了。
她想過要找時間自己悄悄去林家澍住的那邊看看,又怕看過之後驗證了她的想法。如此糾結著直到研究好了新的產品,廖婉玗也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這天下午她要跑趟印刷廠,一來是確認新產品的包裝樣式,二來也想跟老板交流下胡飛飛跟她提過的高級皂的包裝設計。
隻是可惜了,新產品雖然確定的很快,高級皂的包裝卻毫無進展。
她現在不住在林家,也沒有在麻煩林家的司機接送,按月包了一輛黃包車,來去倒也還算方便。
車夫雖然腳程比不得汽車,但速度慢,也有速度慢的好處。廖婉玗被他拉著經過鷺州最熱鬧的那條商店街時,忽然注意到一家新開的瓷器店。
說它新開,是因為門口還鋪著一小塊紅地毯,兩側花籃裏的花也還新鮮,大約就是這一兩日才開業的樣子。
然而這新店並沒有什麼人氣,與身邊左右的點心鋪和鞋店比,著實是太過冷清。
廖婉玗招呼著拉車的王師傅靠邊停下,下車後站在店門口觀望一會,推門走了進去。
門上掛著的鈴鐺是瓷的,響聲比銅鈴特別,她忍不住抬頭看一眼,之後對著撩開房間內一個布門簾的中年男人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招呼。
男人衣著樸素,室內不冷,他就穿著黑色土布的短褂和長褲。廖婉玗看不出他是老板還是活計,這人並不上前來招呼她,她也樂得自己隨著性子看。
瓷器她見過的多數是日常用品,碗盤之流,雖有許多高級貨,甚至是洋貨,但到底都是些注重功能的,這家店截然相反,大多數的商品都是裝飾性的。
廖婉玗看得很慢,最後,目光在一隻,象牙白鏤空瓷瓶上停住了。
這,不就是胡飛飛想要的精致嗎?
瓷器做皂盒本身並不算稀奇,但因為成本原因,皂盒多數並不精致,加之瓷器本身的透水性不好,沾過水的香皂再放回至盒中很容易,泛白甚至融化。
她現在著手製作的高級皂並不是為了盈利,那麼,在控製數量的前提下,成本相對可以投入的更多一些。
一旦這些香皂經由胡飛飛之手,被當做禮物送到上海當地名媛淑女手中,要不了多久,“嫦娥”的聲名必然可以再上層樓,
主意已定,廖婉玗對著店裏的男人說了聲“謝謝”,轉身跑出門去,決定先回辦公室同周萍萍將細節捋順清楚。
王師傅拉著車子,也不曉得廖婉玗究竟在高興什麼,但那情緒多少也感染到他,導致他的腳程都快起來。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周萍萍正在看報,見廖婉玗回來了,拿著手裏的報紙就去給她看。
“這就是上次見過的軍爺吧?”
廖婉玗放下手裏的包,一邊從辦公桌的抽屜裏往外拿本子,一邊用餘光瞄了一眼報上的相片。
謝澹如軍裝筆挺,軍帽周正,人很有精神。廖婉玗看不出是最近拍的還是更早些時候拍的。
她許久沒有見過他本人,但卻幾乎日日能在報上看到他名字。
許是因為東北情況不好,國府真如林克己所說的那樣,此時此刻斷不會在亂了後院,又或者是如報上所言,日方此刻一心撲在占領東北和扶持新政|府上,已經顧不得鷺州這一星半點的損失。
所以,事情過去這麼多天,除了報上口舌筆墨尚有爭執,其他方麵居然大有些不了了之的意思。
“是。”廖婉玗扭開鋼筆水的瓶蓋,吸了一管墨水。
周萍萍雖然已經結婚,小孩子都快斷奶了,但對英俊男性的美好向往還是有的,看看相片,總不是什麼要不得的大事情。
再說,憑她這個已婚女人的敏銳感覺,謝澹如跟廖婉玗之間絕對有些什麼,她隻是不確定小廖姑娘自己是不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