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有極其細微的說話聲,廖婉玗眼珠動了動,艱難地睜開眼睛。
這屋子的陳設布置她很熟悉,畢竟住了那麼久,她不可能認不出這是她在林家時住的房間。
她回來了?那女人和孩子呢?
廖婉玗張了張嘴半點聲音也發不出,這時候原本站在不遠處小聲講話的人似乎是發現她醒了,對話聲音停了一秒鍾,之後有一個人走了過來。
這人她也很熟悉,卻並不是林家的丫頭,而是之前照顧過她的薑知荷的大丫頭小芝。
小芝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林克己叫她來的還是謝澹如叫她來的?她回來多久了?他們怎麼找到她的?
廖婉玗腦海之中接二連三地蹦出疑問來,可她卻什麼也問不出來。
小芝臉上滿是擔心,站在床邊端詳了她一陣,憂心地回過頭去跟那個沒有走過來的丫頭說道,“這都已經小半個月了,姑娘怎麼還沒有要醒的跡象。我看二少爺整日裏也沒有旁的心思,總這麼熬著身體撐不住。”
那小丫頭附和道,“好不容易去睡了一會,估計快醒了。”
廖婉玗有一瞬間的懵怔,她這不是醒了嗎?雖然不能說話但眼睛確實是睜開了呀!她都能看見小芝,為什麼小芝還說她是睡著的?
“快叫大夫,叫大夫!”
小芝忽然叫起來,整個人是她沒有見過的慌張神色,廖婉玗努力地張張口隻能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她眼見著彭惠舟聞聲跑進來,又真切地感覺他翻了翻自己的眼皮,之後一係列的檢查與搶救,廖婉玗眼見著他拿起一根管子,仿佛是要從她的鼻子裏插進去。
廖婉玗急的焦心,拚勁全力閉著眼睛大喊了一聲,周圍忽然靜了下來,她滿心歡喜地以為大家終於發現她醒了,睜開眼卻見到自己正站在客艙的艙房門口。
房間裏沒有張景蕙,有人從她身邊匆匆跑過去,那人慌張的很,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撞了她一下,扭過頭來問她,船要沉了為什麼還不走。
聽到這個話,廖婉玗也動了起來,她沒空再去想之前的經曆究竟是什麼,跟在那個撞了她的人身後沿著走廊飛快地跑了起來。
可一出到一等艙的甲板,她就挪不動腳步了。
不是說穿要沉了?為什麼甲板上會有爵士樂隊?大家一片歌舞升平,觥籌交錯之間還有四五對男女在跳舞,她……
她忽然想起阿媽講過的一個故事,說是人死之後,會重複經曆死亡當日的事情,她應該是已經死了吧?
那麼之前在林家又是怎麼回事呢?
廖婉玗迷茫地蹙著眉頭,在談笑的乘客之間慢慢走過,忽然腳下一空,整個人就一直一直往下墜。
痛,渾身上下無處不痛。廖婉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下墜了多久,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是耀的她眯起眼睛的陽光。
天是藍的,風潮濕而溫暖,可她已經無從分辨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幹脆就躺著沒有動。
如果已經死了,那麼她無論做什麼都是徒勞吧。
遠處有腳步聲漸漸走近,一個倒著的人臉忽然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正是那個之前幫她照看小孩的女人。
“你終於醒啦!”
“嗯?”廖婉玗咳嗽了兩聲,慢慢撐著手坐起身,“我……沒死?”
女人的黑發裏夾雜著細細的黃沙,她蹲下身來扶住廖婉玗,“醒了就好,你之前一直不醒,我真怕你挺不過去。”
這一次應該是真的吧?
按照女人的意思,她之前都在昏睡,那麼,早前的一切就都是夢境。
她抬手想去掐一下自己的胳膊,卻發現,根本抬不起來。
“我的手……”
女人疑惑地“嗯”了一聲,“怎麼了?”
“動不了了。”
“你之前又抱著孩子,又要固定不掉下去,可能是受傷了。”她不耐無歎了口氣,“可現在你除了休息,沒有別的辦法了。”
廖婉玗這會才有精力去觀察一下周圍的環境,她發現幾十米外就是海,心中的疑惑忍不住問出口,“大姐,我們這是在哪裏?是你救了我嗎?孩子呢,孩子還好嗎?”
女人抬手拍了拍自己頭上的細沙,苦笑了一下,“在哪我也不知道,皮特先生去看了一大圈,隻能說這是個小島。至於,我……不是我救得你,我當時顧著孩子,你知道的。”
廖婉玗理解地點點頭,孩子是她托付給女人照顧的沒有錯,每個人的精力和能力都是有限的,在那樣的時候,她能夠接受自己的拜托,已經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她不可能要求別人在那種情況下還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