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在山洞內堆疊著,青天白日下顯然不適合一箱又一箱地被搬運到車上,然後堂而皇之地開出山。
廖婉玗被吵醒的時候迷迷糊糊,她揉了揉眼睛,先是低頭看一眼枕在她腿上辛小月,見人還睡著,又抬頭看幾米外走來走去,正在搬動箱子的人。
她小心翼翼地將辛小月的頭搬起來,之後把不知何時蓋在她身上的棉布外套堆起來墊在她頭下作枕頭。
“要走了嗎?”廖婉玗走到正在搬箱子的一個小士兵身邊,那小士兵沒說話,隻是點點頭,肩上扛著一個木箱,又走了出去。
這事情她幫不上忙,隻能跟在小士兵身後默默地走出去。
這晚的月色晦暗,廖婉玗抬頭看了一眼被薄雲遮住的月亮,走向站在不遠處樹下抽煙的謝澹如。
謝澹如也看見她了,先一步將手中的香煙丟在地上踩滅,“吵醒你了?”
她搖搖頭,“是我自己醒的。”
“也好,等會搬完,你們也跟我走。”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一塊相對平滑些的大石頭,“你在休息休息。”
廖婉玗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幾步走到那塊石頭上做好,還不忘對他招招手,謝澹如一擺手,拒絕了她,大步走回山洞,也加入了搬箱子的隊伍。
她看著月色,也偶爾環顧四周看看被夜風吹動的樹林。
謝澹如並不嬌氣,他此時跟手下的士兵一樣,用肩膀扛著木箱子一趟一趟往外走。忽然瞧見廖婉玗坐在石頭上頭一點一點地犯起困,輕輕笑了一下。
東西很快搬好,廖婉玗被她叫醒,又去叫還在睡夢中的辛小月。
“隻能委屈你們坐後麵了。”謝澹如站在偽裝過的汽車車尾,扶著廖婉玗上車。
這是一輛俄國產的150型貨車,原本車身上是有所屬番號的,顏色也是近似於直隸軍裝的綠,現在被謝澹如叫人改裝的很普通,就像是麵粉廠拉貨的車子。
廖婉玗上車後打量了一下,發現不隻是像,此時簡直就是。
槍械箱子被堆在車廂中間,四周疊起高高的麵粉帶子,想來是他們進山前就準備好的。
那麵粉帶子不夠密實,一腳下去,鞋底就踩成了白色。
廖婉玗也不嫌棄髒,就靠在裏側的邊角上跟辛小月坐下來,謝澹如站在車下囑咐了幾句,自己走到前麵,跟開車的司機坐在了車頭。
此時天還沒有亮,正是大多數人熟睡的時候,但是為了穩妥起見,謝澹如還是拍了一個人,去盯著山匪的動向。
好在,那些人多數好酒,此時此刻,都已經爛醉到不省人事了。
寂靜月夜,山中傳來突兀的汽車引擎聲音,並沒有吵醒他們。廖婉玗坐在車後用來偽裝的麵粉上,距離她最近的一個小士兵,是不是就用餘光瞄她一眼。她看過去,那小孩子又飛快地將視線轉走。
他極其不自然的若無其事逗笑了廖婉玗,反正山路難開車,顛簸的她也睡不著,索性主動搭了話,“你看起來年紀不大?”
小士兵顯然沒想到她會忽然主動開口,看了她一眼後靦腆地抿著嘴點點頭,“十六,我十六。”
“你叫什麼名字?”
她一講話,車廂裏的其他人也都看過來,那十六歲的小孩沉默了一下,才非常不好意思地說道,“張……張樹生。”
“挺好的名字。”她是隨口說的,但張樹生顯然是當真了。
謝澹如坐在車頭,身後跟廖婉玗的位置就隔著幾個欄杆,他聽見後頭在說話,轉過身來看,之間廖婉玗笑盈盈地,跟身邊的小士兵聊的挺好。
“您是……是督軍的朋友嗎?”距離廖婉玗稍遠處有個膽子大一點的,問出了所有人都好奇的問題。
他們白天的時候按理說不應該插手山匪的事情,畢竟,藏在山洞中的槍械還沒有運走,不能冒風險。
但,謝督軍就在山上用望遠鏡觀察了一陣,便命令大家兵分兩路去救人。後來人帶回來,再看他們二人的互動,顯然是早就認識。
“是……吧?”她自己也沒有辦法幹幹脆脆說他們是朋友,畢竟,兩個人除非意外遇見,平日裏根本沒有聯係。這可不是朋友之間的相處模式。
“督軍運氣真好,有您這樣的朋友。”
廖婉玗被他們的敬稱叫的很不自在,對著張樹生微微笑了一下,“我沒比你大幾幾歲,不要您啊您啊的叫我。”
“那叫你姐行嗎?”
廖婉玗點點頭,對稱呼並不怎麼在意。
張樹生這話問完,有人見廖婉玗性子挺好,也不管自己大小,都跟著起哄叫姐,謝澹如聽見後微微蹙眉,掀起擋在欄杆處的薄布,“儲存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