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終於挺過了饑荒,饑荒結束的時候,冬天已經到來了。寒冷的冬天讓高聖智顯得有些悶悶不樂,他實在是不喜歡這樣的天氣。
他的心情很不好,因為西域動亂的陣痛還沒有過去,而現在西域出現了好幾起新軍嘩變的事件,這讓高聖智顯得有些焦慮,似乎是叛軍餘孽未盡,混入了新軍當中。於是高聖智連續在軍中呆了兩個月,他指揮部下鋤奸、平叛、賑災、練兵,各項事務搞得他身心俱疲,直到情況終於好轉,他這才回家歇息了幾日。
隻是剛回家隻有兩日,陸鴻卻帶來了消息,一個壞消息。
何左岸和他的那些門生們還是被殺了。
因為河左岸被殺,所以陸鴻今天顯得特別生氣,與往日謹慎的作風相比,這一次他出現在高聖智麵前實在是顯得唐突。
陸鴻去找高聖智時已是晚間,他穿了一件帶有兜帽的鬥篷,行色神秘的出現在了高聖智的書齋裏。
高聖智看到這個時辰陸鴻這樣的一身裝扮過來找他,心中暗叫不妙,卻又不知他到底來是為何時,便沒有叫人看茶。
陸鴻說話的時候有些激動,這樣使得兩撇八字胡顫抖了起來,他的額頭在冬日裏也滲出了汗水,他有著文官那一套特有的情感宣泄:他先咒罵了奸臣當道,其次馬上便把他心中那一套關乎道義的說辭拿了出來無力地聲討了這件事,他對高聖智說道:“我現在真的是想不到他們還能幹出來什麼樣的事情,陷害國家忠良,再這樣下去,國將不國了!”
高聖智並沒有陸鴻那麼激動,他依舊是鎮定自若——其實也沒那麼鎮定,他還沒有從亂成一鍋粥的西域戰事中恢複過來。河左岸被殺,隻是令他感到了很悲傷而沒有憤怒。
起初他第一時間是頭腦一片的空白,他想罵人,可是又沒有力氣罵,他現在沒有什麼主意,隻是說道:“太師得罪的人,恐怕不是少數吧?內閣首輔就這樣倒台並被定了罪,你看......”
“何閣老被抓後,那些言官說他結黨營私,敗亂朝綱,這個帽子真是太大了,連同一起被殺的,大多都是咱們當年的同窗啊。”
高聖智沒有說話,他隻是雙手用力攥緊了長袍。
陸鴻冷靜了下來:“伯睿,這件事蹊蹺,早先說何閣老貪汙銀子的事情我就不信,現在說他結黨營私,殺了他,皇甫睿他們是欲蓋彌彰。”
高聖智麵紅耳赤,逐漸騰起的憤怒與悲傷在他的身體裏激烈的碰撞著,他的身體一直在發抖。何左岸居然被殺了,這速度快的出乎人們的意料。朝廷的內閣首輔大學士,因為變法而被殺,觸犯了誰的利益自然是不言自明,外戚皇甫睿,梁國公孟仲良,康親王唐德這些皇親國戚世卿重臣自然不能任變法順利施行,在這麼短的時間裏羅織不了那麼多詳盡的罪名,隻能是用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殺掉了何左岸。
但是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呢?讓皇甫睿這些人能如此迅速的殺掉何左岸和他的那些門生。
“這件事有沒牽連到其他的人?樞密院呢?兵部呢?”高聖智問。
陸鴻背起手在屋子裏走了起來,聽高聖智這麼一問,他走到高聖智身邊,卻又不看高聖智,像是他身邊聚滿了和他一樣氣憤不已的人;“隻是有一個兵部侍郎,也是何閣老的門生。他們現在滿街的搜人,說是什麼要抓‘何’黨,京城現在亂了套,人人自危啊。”
陸鴻剛才說到的這些人,在朝中都是封疆大吏,而在地方又是地主豪強大戶,每人都是實力雄厚,新政實施既是要搶走他們的錢袋子和槍杆子,他們自然是不答應的。
高聖智說:“這是雞蛋碰到石頭上了。”
陸鴻陰著臉,他又坐回到座位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高聖智,高聖智被他盯著有些煩。
陸鴻接著說:“我看這些人就是賊黨奸臣,殺了太師就是排除異己,連何閣老這樣的人都能被砍了腦袋。朝廷現在拿他們無可奈何,這樣下去,傷的是忠臣們的心!”
“我看事情並非沒有那麼簡單吧?皇上最信任的就是太師,皇上做太子時在東宮讀書的時候,太師便是作為皇上的老師,他是皇上最信任的人,皇上雖然罷了太師的官,他沒有想過太師是他可以依靠的唯一人選嗎?”高聖智走到門邊,下意識地聽了聽門外的動靜,他的影子被燭光拉的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