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嘯過後,紫氣轟然炸開。
不是拳勢所致,而是有一柄柄斷劍同時掠出,將原本聚成一團的紫氣撕裂。
陳奇眼神一凝,拳頭繼續挺進,趙陵珣已經自損了八百,如果此時不挺進的話,恐怕真的會讓他成功傷敵。
陳奇很不願意現在就傷得太重,所以他隻能將自己的修為徹底燃燒起來。
那種奇異的律動驟然加劇,竟是使得趙陵珣的身子一震再震,不過他的手依舊緊緊握著劍柄。
劍柄未折,斷劍便還能引。
四柄翻飛的斷劍在停頓了一瞬後,以比先前更加迅猛的速度朝陳奇的拳頭上合攏彙聚。
趙陵珣相信,以其四柄斷劍合成劍陣,足以擋下陳奇的拳頭。
隻要能接下這一拳,他便有足夠的機會破開七玄鳴的合圍,一旦脫困出來,那便是真正的天高海闊,那便能夠將局勢徹底扭轉過來。
可是很快,他那習慣性的自信笑容還未來得及浮現便凝固下來。
因為陳奇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
趙陵珣不明白這抹笑意從何而來,但是他很本能的理解了陳奇的意思,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趙陵珣沒來的及想到答案,陳奇便給了他答案。
那個裹在拳套內的拳頭並沒有選擇直接硬撼劍勢凜冽的四柄斷劍,而是在其到來前,化拳為掌。
頓時一股比先前還要洶湧數倍的玄力從掌心迸發。
陳奇隱藏了許久的那塊碑,於此時推了出來。
更加重要的是,這一團玄力,真的很像一塊碑。
至少曾經進入過太玄書院的趙陵珣在看到這塊玄力凝成的碑影時,眼中湧上了濃烈的恐懼。
趙陵珣終究不俗,見到陳奇竟然能使用出如此玄妙的天碑武學,在已知必敗的情況下,四柄斷劍頓時分作兩撥,一股仍舊直取鐵拳,另一股則是從側翼繞行,企圖越過拳頭攻擊陳奇雙肋。
見到此時趙陵珣依然還能變招,陳奇並沒有多少驚訝,而且他也沒有機會再猶豫,所以他理都不理兩柄劃出弧線朝胸口刺來的斷劍,徑直將玄力滾滾的手掌推出去。
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礙,碑影便將斷劍震開,然後猶有餘力的朝前挺進。
與此同時,另外兩柄繞行的斷劍覷得機會也已衝到陳奇的胸口前,凜冽的劍氣刺激得青衣下的皮膚都起了雞皮疙瘩。
陳奇和趙陵珣的臉色同時驟變。
陳奇終於可以將他的如釋重負釋放出來,盡管他的胸口上還插著兩柄劍,盡管那兩柄斷劍上還有著淩厲的劍氣在無情的摧毀著他的髒腑,但他還是輕輕舒了口氣。
因為他的手臂已經深深探進了紫衣,幾乎透體而過,在趙陵珣的後背,還能模糊見到一個突起。
陳奇沒有就此了斷趙陵珣的生機,而實際上,他也確實需要時間從斷劍引的氣機中緩過來,畢竟那兩股充沛劍氣仍在體內肆虐。
所以他的手掌仍停留在紫衣胸膛內。
趙陵珣神情複雜的抬起頭來,張了張嘴,卻沒有吐出任何一個字。
望著嘴中不斷溢血的趙陵珣,這個在斷劍門乃至青冥都可稱作神子的俊逸男子,陳奇的眼中終於泛起一絲不該對仇人有的憐憫。
“你隻是條狗。”
陳奇抿了抿嘴,繼續說道:“曾經我以為你是站在最高處的那人,所以我費盡一切努力將你下方的基石斬斷,那個時候,我單純的認為隻要毀去你的根基,你便無法再繼續俯瞰下方,可是很久後,當我千辛萬苦斬斷你的腳下的基石後,卻恐懼的發現其實你可以憑借自己傲立絕巔。”
“再後來,隨著認識的增多,我終於知道,其實你不是有架登雲梯,而是有根接天繩,本來更應驚恐的我倒是平靜了下來,所以我是該感謝你的,可是我又得殺了你這條狗,畢竟你犯下了無法繼續活下去的錯誤。”
“所以,現在將死之時,你這條忠誠卻善於保護自己的狗,在自己都無法保全時,能不能將身後人交代出來呢?”
趙陵珣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眼睛清亮無比,輕聲說道:“如果我告訴你,隻會加快你的死亡。”
陳奇認真說道:“我不怕死,而且,我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命薄。”
趙陵珣緩緩搖頭,一臉苦澀,這個自幼命途多舛,一鳴驚人後卻被大恐懼壓抑了年輕崢嶸的一輩子的傑出騰龍,在感覺自己的生機不斷流逝時,內心卻有種從未有過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