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陳奇最後那句話。
“因為他想殺我,所以他是我殺的。”
這麼平淡卻又囂張至極的態度,差點就引得趙長眉衝出去。
被嶽韋鼎死死按住的趙長眉頓時老淚縱橫,這位氣度涵養都足以讓人尊敬的老者,此刻麵容竟是變得扭曲,全身散發著淩厲的殺機,狠狠盯著眾人中心的陳奇。
嶽韋鼎緊緊按著趙長眉,將那股暴虐的氣機強行鎮壓下去,盡量裝作非常憤怒,手臂都在微微顫抖。
他表現得很憤怒,可是實際上卻非常欣喜,當看到林間那一幕,嶽韋鼎就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
所以他可以故作憤怒,卻又盡量壓抑,使自己仍能保持住一代宗師風采。
可是下一瞬,他便發現了一絲不同尋常。
因為掃遍全場,他竟然沒有發現嶽宇的蹤影,這也是他努力控製趙長眉的原因,在一切還未太明朗的情況下,他需要掌握更多的信息。
嶽韋鼎看向那個將趙陵珣屍體收起來的年輕人,那個模樣普通,線條堅毅的斷劍門弟子。
嶽韋鼎稍稍一愣,他並不認識此人,原先在他看來,也沒有知道他的理由,可是現在,他覺得可能錯過了一個很關鍵的點。
因為李小道給他的感覺,不像是知曉了他們的計劃,不然不會那麼就直直衝了出去,不應該隱藏下去才更好嗎?
更重要的是,李小道的那個背影,也給了嶽韋鼎一個很不妙的感覺。
所以他盡量控製自己的情緒,對接近崩潰的趙長眉輕聲說道:“陵珣若是真的死在此子手中,咱們斷劍門自然與青玄宗不死不休。”
嶽韋鼎的聲音雖輕,可顯然躲不過這幾人的耳朵。
荊河依舊一臉沉思的捏著指節。
赫連屠牛則是非常不屑的撇了撇嘴角,不過難得的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蘇東陽皺起眉頭,看了看林中情形,又看向沉默不語的陸擎蒼。
蘇東陽心性眼光老練到了何等地步,隻看嶽韋鼎的表現,他便能隱約猜到一二,這很可能是一場對付青玄宗的殺局。
隻是,以斷劍門的第一天驕作為代價,恐怕也太昂貴了一點吧。
陸擎蒼沉默不語,陸卓銘卻在此時淡淡出聲道:“不知道貴宗宗主之子現在在哪裏?”
陸卓銘這句話瞬間打破了氣氛,許多人的目光都變得閃爍起來。
蘇東陽瞥了眼嶽韋鼎的手掌,嘴角浮上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嶽韋鼎怔了一瞬,立即鬆開壓在趙長眉肩膀上的手掌,神色嚴肅,內心卻更加躁動起來。
嶽宇是當下最關鍵的一個人,在計劃中,他應該出現的。
就像趙陵珣拚死擋陳奇一般,計劃中的嶽宇本該是趙陵珣先前的身份,可是現在卻不見蹤影。
陸卓銘搖了搖頭,意興索然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嶽宇和趙陵珣應該是同一支隊伍吧,現在此地隻有趙陵珣一人,請容許我做出一些有趣的遐想。”
趙長眉此時臉色變幻不停,目光在林間與當下不斷遊曳,最後定格在嶽韋鼎憤怒的臉龐上。
這個為斷劍門付出了大半生心血的老人,就這麼直直盯著當代宗主,他有這個資格,也有這個理由。
嶽韋鼎憤怒拂袖道:“趙長老,我雖然不知道宇兒在哪裏,可是很明顯的就是,陵珣方才死在了陳奇手裏,那個年輕人也毫不避諱的承認了這點,難道這還不夠嗎?”
“不夠!”
陸卓銘冷笑道:“這怎麼能夠,難道你嶽韋鼎做的惡心事還少嗎?莫不是希望我將某些你說不出口的事情講出來?”
聽到這句話,場間數人全部都將目光集中到對峙的兩人中來。
曾經最為傑出的一代鬼才,如今俯瞰了整座青冥的第一人。
多年前,這兩人尚還年輕時,有過不淺的交集,難道在此刻還能翻出一些某些不能掀開的秘密來?
陸擎蒼始終垂著眼簾,沉默不語,在當下,交給那個在他心中永遠矗立的青衫身影即可。
反正這麼些年來,最讓陸擎蒼驕傲的不是坐擁青冥,而是看著那襲青衫自繈褓中茁壯成長,他笑傲天下時,做父親的布衣老者比他還要欣喜。
現在既然等到他回來,這個可使老輩青冥人顫栗的睿智布衣,便安心的守候在其身後。
嶽韋鼎的眼睛細細眯起,現在他是真正的憤怒了,因為心虛而憤怒,而這份不能啟口的憤怒,也很好的找到了宣泄口。
來源於林中的聲音。
“我想殺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