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娜真哭夠了,也發泄夠了,這才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看著他,聲音沙啞地問:“衡王哥哥,你來看我了,說明你還是關心我的,是不是?那你在皇上麵前說的話可不可以收回?”
牧青寒心中五味雜陳,看著她滿臉希冀說不出話來。
果然,這才是吉默計策的厲害之處:既然逼迫不管用,就讓他心懷愧疚。
“娜真,等你回了南疆,有的是好男兒追求你,又何必留在大穆,沒有尊嚴呢?”良久,牧青寒自喉嚨中艱難地吐出字句來。
娜真臉上閃過絕望,她把牧青寒推開,環抱著膝蓋縮成小小一團坐著,神情無措得很不像她:“不可能的,等我回了南疆,所有人都會把我當成被退婚了的公主,我還不如就在這裏死掉算了。”
牧青寒喉間上下滾動了下,突然覺得冠冕堂皇的勸說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仿佛感應到他的局促,娜真抬起哭得紅腫的眼睛,看著他:“衡王哥哥,我也是真的喜歡你,難道你辜負左思鳶就是辜負,辜負我就不是?”
一番話有如一記重錘,硬生生錘到牧青寒心上,他沉吟良久,緩緩起身:“公主,請容青寒考慮一下,今天之內,一定給你個答複。”
娜真暗淡的眼中再次燃起希冀,她用力地點點頭:“衡王哥哥,我等你。”
牧青寒神色凝重地走出房間,迎麵又撞上吉默。
“怎麼樣?衡王殿下。”吉默似乎全無擔心神色,得意洋洋地看著牧青寒。
牧青寒劍眉一蹙:“你怎麼這麼冷血?你妹妹可是險些尋了短見!”
“公主存在的價值,就是為了和親,鞏固兩國關係。”吉默聳聳肩,語氣平淡:“娜真沒能完成任務,以身殉國也是正常。”
“你說的還是不是人話?”牧青寒怒從心起,拳頭下意識攥緊。
吉默風輕雲淡地一笑,抬手放在他肩膀上:“衡王殿下,你也別裝得如此正義,畢竟把娜真害成這樣的人,並非小王啊。”
頓了頓,他湊到牧青寒耳畔:“我建議你現在就去神武殿,跪在你哥哥麵前,痛陳一番自己的罪責,然後保證公主進門之後,會盡心盡力對她好。”
牧青寒眯了眯眼睛:“如果本王不去呢?”
“那我就會去向皇上揭露一些事情。”吉默滿臉神秘:“一些你最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
牧青寒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突然掙脫開他的手,冷哼一聲:“你少在這給本王裝神弄鬼的。”
說罷,他不願再與這個陰險狡詐的狐狸多糾纏,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如果衡王殿下忘了,就容小王再提醒您一次。”吉默在他身後朗聲說道:“這件事情跟傅丞相有關。”
聽到傅慕竹的名字,牧青寒更是一頭霧水,他轉過身看著吉默:“你這是什麼意思?”
吉默冷嗤一聲:“王爺自己心裏清楚。”
牧青寒心頭漫上疑雲,卻怎麼想都想不通,他跟傅慕竹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未來得及細問,隻聽院外傳來周福海悠長的聲音:“皇上駕到——”
牧青寒眉間神色一沉,跪地行禮:“臣弟參見皇兄。”
牧青野大步流星走進院中,低沉聲音裏充斥著壓抑的怒氣:“牧青寒,你險些將公主性命斷送,你現在滿意了?”
牧青寒跪在地上,不發一語。
“朕問你話呢!”牧青野氣急道。
牧青寒遲疑了下,抬起眼眸看他,語氣堅定:“臣弟願親自護送公主回南疆,並跟南疆王請罪,到時候要打要罰,臣弟絕無怨言!”
牧青野被這一番話氣得手抖,當即下令:“我看你是越發糊塗了!禁衛軍,把他給我抓起來!”
牧青寒微微錯愕,餘光卻瞥見吉默臉上閃過一道奸計得逞的表情。
他瞬間想到什麼,衝口而出道:“不可!”
如果他被困在皇宮裏,時七的處境就會變得危險了!
“這就由不得你了你!”
牧青野一聲令下,頓時從院外衝進來十幾個禁衛軍,把牧青寒團團圍住。
“把衡王抓住!”
牧青寒心一橫,跟著站起身來,狼眸迸出銳利冰冷的光:“我看誰敢!”
他是大穆唯一的一位親王,又握有調遣都城內所有禁衛軍的兵符,這些禁衛軍確實是不敢的。
“你要造反不成?”牧青野皺起眉頭。
牧青寒看著他,漆黑眼底反射出冰冷的玻璃光澤,他一字一頓道:“你不要逼我。”
“傷了衡王,朕恕你們無罪。”他聲音輕飄飄的,卻像雷霆一般振聾發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