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
這個問題程銘從來都沒考慮過。
他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你或許已經不記得了。”程銘眯了眯眼睛,略微有些弧度的長眸輕輕一抬,眼光流轉下,顯得他十分的一絲不苟,“身為被你坑害過的人之一,我沒有報警就已經算仁至義盡了,你是還要我細數一下你的罪狀麼?”
如月的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她的眼珠子轉了轉,背幾乎都要貼到了窗戶旁邊的牆壁上:“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是啊。”程銘沉沉的笑出聲來,他隨手抽出一張符紙來,輕輕吹了一口氣,那黃色的符紙便燒了起來,在空中如同一條小蛇一般飛舞著,直到飛到了如月的眼前。
程銘看著她,語氣忽然變得極淡:“恐怕不記得的也不止我這一樁吧,不過沒關係,從今天起,你也沒辦法再繼續害人了。”
如月看了看眼前的燃燒著的符紙,臉色蒼白,又看了看程銘:“你是什麼人?又到底想幹什麼?”
“風水行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入的,光想憑幾本風水書揚名立萬,還不如去做白日夢。”程銘緩緩的靠近她一步,從窗外投射進來的光線均勻的落到了他的身上,像是一隻畫筆,將他身上的每根線條都勾勒到了極致,一舉一動,皆帶著翩翩風度,“而你,已經犯了禁忌。憑著自己的小聰明去坑害別人,騙取錢財,風水界的任何一位天師都有資格替天行道,出手清理門戶,你應該慶幸你遇到的是我,若是換了任意的其他一個人,都會讓你付出應有的代價。”
如月怔怔的看著沐光而來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男子,他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神色也是一派認真,看不出半點兒開玩笑的跡象來,她知道,這個人說的是真的。
“我……我做的一切怎麼了……”如月的聲音不自覺小了下來,帶著一抹心虛。
程銘的語氣徹底的冷了下來:“每個人的一生皆有定數,財力,運勢,地位,這些自你出生那一刻就已然定好,若是逾越一分,拿走了並不屬於你的東西,便要十倍奉還,你別以為你自己騙的不過是一些小錢罷了,既然你是天生陰陽眼,有幸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拿著老天爺饋贈給你的禮物,還不知要造福於民?天天在大街上設局行騙,等你死後,真不怕遭天譴?”
他每說一個字,如月的臉色就白一分,等到他的話說完,她已然麵如死灰。
明明今天是個難得的冬日晴天,從窗外灑進來的陽光鋪了一地,看上去溫暖極了,可如月卻覺得自己渾身發冷,她咬了咬唇,聲音有些顫:“你……你怎麼知道我有陰陽眼的?”
她從昨天下午遇到這個人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跟他說過自己有陰陽眼的事情。
那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還有這張一直漂浮在空中的符紙又是怎麼回事?
程銘凝視著她的眼睛,由於他是迎光而立,金色的光線透射在他的眼底,反射出點點零星的光芒,將他的眼睛照得亮堂一片,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他的嘴角邊扯出一抹虛虛的笑來:“這個重要麼?不必驚訝,我還知道更多的東西,譬如你從小到大雖然一直靠騙財為生,但是沒害過人命,遇到那種命相複雜之人,也一律不去招惹,甚至還無意救過幾個人的命,這樣看來,你倒不算是喪盡天良,無可救藥。”
如月徹底說不出話來,身體完全僵住了。
她完全沒辦法想象,自己之前做的所有勾當,居然被他一字不差的全都總結出來了。
程銘伸手從她的臉旁用兩隻手指夾住了那張燃燒著的黃色符紙,又吹了一口氣,那黃色的符紙便化為了齏粉,落到了地上,細小的灰燼在陽光下飄蕩,像是一粒粒金色的沙礫。
“我會教你如何正確使用自己的力量,一些關於風水入門的基本法則,在學會這些並保證再也不會出去行騙之前,你都不被允許離開這裏。”程銘說完這些之後,麵無表情的留下最後五個字,“你好自為之。”
***
顧北一直昏沉了數日,中間不知道被灌了多少大補的湯藥,他是有意識的,有幾次甚至都覺得自己漂浮了起來,能夠看見躺在床上的自己,但又很快被葉之離給拉了回去。
這種狀態一直維持了一個星期之久。
他終於開始能一天大半的時間都保持清醒的狀態,每一次睜開眼都能夠一眼看見葉之離。
有時候半夜他會被噩夢驚醒,仿佛又回到了快被掐死的幻境中,完全沒辦法呼吸,這種時刻總會有一隻手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將他溫柔的攬入懷裏,誘哄著他進入深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