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之離將顧北拉到了自己身後，淡淡的睨著王誌。
王誌趴在地上，很是狼狽，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緊抓著自己胸口的衣服，旋即，一點點慢慢的抬起頭來，雙目赤紅。
“你們……”他嗓音沙啞，像是被粗沙磨礪過的一般，“對我做了什麼？！”
顧北在跟他共情的時候，已然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他抬手拭去眼角旁邊的淚痕，蹲下身來，看著王誌：“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王誌彎起唇角嘲諷的笑出聲來，“連我都一無所知——”
“你快要消失了。”顧北閉了閉眼睛，他的語氣很輕，帶著安撫的力量，一想到剛才看見的場景，他便心疼得厲害，畢竟這一切都是他能感同身受的。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的看著他們。
燭火搖曳，人的影子投在地上，被拉得極長。
“消失……”王誌呆滯了一瞬，像是不明白這個詞語的意思似的，過了幾秒鍾，他的表情陰沉下來，“我不怕什麼消失。”
他最怕的……隻有弱水劍再也不回來了。
僅此而已。
可是這個事實花了他幾百年的時間才明白過來。
可是太遲了。
一切都太遲了。
“你還想繼續輪回嗎？”顧北低下頭，“是繼續輪回，還是最後見弱水一麵呢？”
一抹亮光驀地點燃了王誌的眼眸，他驚喜道：“你們當真能讓我再見到它？！”
在沒有盡頭的等待中，再強大的人也會絕望。
王誌便是如此。
他等了近一千年了。
一個人活在畫裏，無所適從。
在被漫長的時光磨滅了期待和希望之後，現在哪怕是給他一束再微弱的光，他也會緊抓不放的。
因為沒有其他的路給他走了。
也沒有第二個一千年了。
他所有所有的心願，隻不過是能夠再見到它一次而已。
“我們可以試試。”顧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但是你體內的陰氣太多了，已經無力回天了，再加上你害的那麼多條人命，你就算是見了弱水劍，放下執念，也投不了胎的，即便如此，你也要見它？你確定嗎？”
過年的時候葉之離一直都在教他一些常識，對於王誌的體質和情況，他大概也能有一個自己的判斷。
“我不在乎。”王誌眼睛眨都沒眨一下，他迫切的道，“隻要能讓我再見它一麵，讓我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好。”
顧北站起身來，他走到了葉之離的身邊，抬頭看著他：“阿離，幫幫他吧。”
“你剛才都看見了什麼？”程銘上前來問道。
顧北簡單的跟他們講述了一遍王誌的生前事跡，隻挑最重點的講了。
聽得程銘和如月的臉色變化莫測，最後，也不知道是同情還是憤慨，他們一言不發的看著王誌。
葉之離頓了一下，語出驚人：“要想見到弱水劍的話，也不是不行。”
這件事情在別人看來可能是有難度的，然而在葉之離看來，卻並不是很複雜。
“這幅畫裏麵藏有它最後的靈氣。”葉之離直直的望著王誌，眼神凜冽，“而你是維係著這幅畫的陣眼，整幅畫是為了你服務的，你若是想見到它，得破畫而出，然後將弱水劍在祠堂裏剩餘的靈力收集起來，如此才可見到它。”
“可以，我可以！”王誌迫不及待的應答下來，那毫不猶豫的模樣，若是葉之離說出的不是讓他破畫，而是送上自己的命，他也是心甘情願，絕不含糊的。
“你還要還債。”葉之離淡淡的提醒他，“半年前弱水劍的靈力才耗盡的，這半年來你與它一道殺了多少人？為了滿足一己私欲，罔顧人倫，地府是絕對不會姑息你的行為的，隻怕你一出去，便會有人來緝拿你。”
“我……我不怕。”王誌的眼神堅定，他從地上爬起來，滿臉堅毅，“冤有頭，債有主，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孽，我一人承擔，我隻是想要見一見弱水……我還有很多話想跟它說。”
“好。”葉之離點了一下頭。
他抬起手臂，“你們退後，站到屋子外麵去。”
三個人走到了房外站著。
月華劍被葉之離拿在手上，他用劍指著王誌，眉眼微垂：“準備好了？”
王誌：“準備好了。”
光芒大盛，氣流極速的衝上屋頂，幾乎快要將屋頂掀翻。
在光芒中，王誌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周身的一切都開始變化，桃花紛紛揚揚，圍繞著三個人打轉。
程銘站在中間，一隻手拉住顧北，一隻手拉住如月，囑咐道：“閉眼。”
顧北閉上眼睛，不過是幾秒鍾的功夫，他能夠感覺得到花瓣輕柔的拂過他的周身，察覺到光芒逐漸轉淡之後，他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