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 美人墓(二十一)(1 / 2)

還未等七鏡有所反應,錦白便坦率的道:“殿下不如將那一船人全都放了,我可以一直陪在殿下身邊,安分守己,什麼亂子都不鬧。”

七鏡麵色陰沉的盯著他,他實際上是很惱火的,他抓著錦白衣領的指關節發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錦白歎息般的歎了一口氣:“殿下你要想清楚,你的身體尚未痊愈,王上又在不斷的搜尋我的消息,我這麼大一個活人,要想不露痕跡的藏起來,還是有一定難度的是不是?要是我自己還一個勁的折騰,那殿下你如何招架得住呢?”

不得不說,錦白是很了解七鏡的,十八年的朝夕相處,他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他的軟肋,他的顧慮。

七鏡的一個眼神變化,他都能知道他在想什麼。

所以這場交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完全注定了結局的。

七鏡眸中的怒火如果能化為實質的話,那隻怕錦白早就被燒死一萬遍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眸色由溫然的淺藍色化為暴虐的紅色,他離他離得那麼近,近到隻要一個低頭的距離,兩個人便能夠親密無間的吻在一起,但現在七鏡隻有想要咬死他的心:“我怎麼知道你不會反悔呢?”

錦白的臉上徐徐綻開了一抹淺笑,這個笑容襯得他的臉色都柔和了幾倍不止:“我連自殺都做了,就算要反悔,殿下你也攔不住吧?”

七鏡再也忍不住,怒火在他的胸口|交織成一團,錦白的這一句話的功效大抵與一壺油的功效差不多,澆在他的心頭,不過頃刻間便燒出了一片火焰山,他控製不住力道,重重的將錦白一推,在做出下一個動作之前,他深深的將指甲掐入自己的掌心,這才勉強遏製住了想要一巴掌扇過去的衝動。

錦白倒在地上,悶悶的咳嗽了幾聲,他掩拳在唇邊,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那麼,這個交易殿下到底是做還是不做呢?”

十八年的相伴,錦白從未如此有恃無恐過,明明他才是處在弱勢的那個人,可他臉上那穩操勝劵,雲淡風輕的表情,一絲擔憂都不顯露,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相比較而言,七鏡反倒是處在被動中,處處受限。

其實區別是很明顯的。

錦白對自己的命是不在意的,他隨時隨地可以自我了斷,但是偏偏最在意他這條命的人是七鏡。

一旦在乎某件東西了,就永遠不可能隨心所欲。

七鏡將他如同小雞一般拎起,推開主宅大門,粗魯的將他推了進去,旋即冷冷的道:“那你最好祈禱自己能夠長命百歲,你斷氣之時,就是我把那個女人挫骨揚灰之時。”

錦白微微的笑著,他溫和的答道:“好,就依殿下。”

七鏡反手摔上門,他用的力氣是那般的大,震得朱漆大門都抖了三抖。

他這麼一去,就再也沒來過,隻不過在當天晚上來了一條人魚,麵生得很,至少錦白從未見過他。

他負責錦白的飲食寢居,但多餘的話卻一個字都沒有,沉默得像個啞巴。

門被緊鎖著,錦白的活動範圍被限製得死死的,惡煞就在島嶼周圍蟄伏著,時不時的會好奇探頭扒在牆頭上往裏麵望,有時會與錦白撞上,它便晃一下腦袋,燈籠似的渾濁眼裏充滿了亮光。

那是它高興時候的反應,它智商很低,吃飽喝足之後便儼然是一隻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大魚。

錦白喂它吃東西它也會吃,大多數時候,人魚,哦,他叫阿海,阿海便跟在他的身後,保持著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像是一道沉默的影子。

阿海不知道從哪兒看出來他身體有恙,有一天中午錦白從昏睡中醒來時便發現他在給自己把脈,見他醒了,阿海皺了皺眉頭:“錦公子,你體內有寒疾。”

錦白神色淡淡的:“我知道。”

他的寒疾是在七鏡化腿那個晚上一次次投海中落下來的,人魚王發怒,海水刺骨又冰涼,再加上在海水中跪了那麼長的時間,錦白是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能從閻王爺手裏撿回一條命已經很不錯了。

阿海放開他的手:“那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藥石無醫了?”

“這個麼......”錦白笑了笑,“我還剩下多少日子?”

想必那天人魚王是頗費了一番功夫了。

他還單純的以為隻不過是皮肉之苦呢,養一段時間就好了,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不過也不意外,畢竟他死了,所有的後患都沒了。

這很符合人魚王的一貫行事作風。

阿海還是第一次見如此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人,眉頭不禁蹙的更深了,他半晌才回答:“最多三個春秋。”